第21章 有刺客

我立刻会意。恐惧，有时比疼痛更有力量。

“张员外，”我转向张员外，脸上露出一个在对方看来如同恶魔的微笑，“想活命吗？”

“想！想！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张员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次磕头如捣蒜。

“好。”我指了指地上的李麻子，“认识他吗？伙房的李麻子。”

张员外茫然地看向李麻子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努力辨认着，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结结巴巴道：“好…好像…是…是城西王记粮铺王掌柜…介绍来的帮工…在…在伙房干了有…有小半年了…”

王记粮铺？王掌柜？一条隐约的线头浮现出来。

“王掌柜？”我蹲下身，刀尖再次轻轻点在李麻子的断臂伤口上，缓缓用力，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李麻子，你看，你的主子是谁，连张员外都知道了。

你扛着，有什么意义？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说…” 刀尖微微旋转，李麻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是…是…”李麻子终于崩溃了，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嘶声道，“是…是城里的…刘…刘…”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支细如牛毛、通体漆黑的短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钉入了李麻子的咽喉！

噗！

血花迸溅！

李麻子双眼猛地瞪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随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有刺客——！！！”张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丈八蛇矛瞬间指向大厅一侧被帷幔遮挡的偏厅！

关羽的动作更快！在弩箭破空的瞬间，他己如同鬼魅般扑向弩箭射来的方向！长刀出鞘，刀光如同匹练，瞬间将厚重的帷幔连同后面可能藏人的博古架斩得粉碎！

木屑纷飞！尘土弥漫！

然而，帷幔和架子后面，只有一堵冰冷的墙壁和一个被刀气震碎的窗户！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和呼啸的寒风！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

“追！”关羽眼中寒光爆射，身形一晃，就要穿窗而出！

“二弟！穷寇莫追！”我厉声喝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灭口！赤裸裸的灭口！就在我眼皮底下！这坞堡之内，竟然还藏着如此厉害的刺客！对方对堡内地形极其熟悉，一击得手，远遁千里！

关羽的身影在窗边硬生生顿住，他猛地回头，丹凤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和一丝后怕！若那弩箭是射向兄长…

“大哥！你没事吧？”张飞也冲到我跟前，巨大的身躯将我护住，豹眼警惕地扫视着厅内每一个角落。

“我没事。”我摆摆手，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死死盯着地上李麻子咽喉处那根还在微微颤动的黑色弩箭。箭杆极细，通体乌黑，毫无标记。刘…他临死前说的是“刘”？是姓氏？还是地名？或者…是“留”？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我的脊背。

“邹靖！”我猛地转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下官在！”邹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得魂飞魄散。

“立刻封锁坞堡！任何人不得进出！给我彻底搜查！尤其是刚才刺客可能藏匿和逃离的路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派人回涿州城！给我查！查那个王记粮铺！查那个王掌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还有…”我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查清楚！涿州城内，现在还有谁姓刘！或者…谁的名字里带‘刘’字！” 刘备！这个名字如同阴影般浮现在脑海！难道是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还是…别的姓刘的势力？

“是！下官立刻去办！”邹靖脸色凝重，知道事情严重，不敢有丝毫怠慢，捂着肩膀匆匆退下。

“大哥，这老肥猪怎么处置？”张飞指着地上再次吓尿了的张员外。

我看着如泥、裤裆湿透、散发着恶臭的张员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这种地头蛇，留着他，就是隐患。

“先关起来！严加看管！等查清楚他是否与纵火有关再说！”我冷冷道。现在杀他，只会让那些刚刚被震慑的坞堡守卫和依附的庄客离心。留着他，或许还能榨出点油水或者当个稳定人心的幌子。

“狗剩！”我对着门外喊道。

“小人在！”狗剩应声而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了许多。

“你带人，把这肥猪拖下去，找个结实地方关好！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把这里…清理干净。”我看着地上李麻子的尸体和满地的血污狼藉。

“是！”狗剩招呼人进来，七手八脚地将哀嚎的张员外和死不瞑目的李麻子尸体拖了出去，又有人拿着水桶抹布开始清理。

厅内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却挥之不去。

“大哥！这地方晦气！俺去粮仓那边盯着！看谁敢动咱的粮食！”张飞待不住，拎着蛇矛大步走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我和关羽。摇曳的烛火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沾着血点的墙壁上，晃动如同鬼魅。

“兄长…”关羽走到我身边，沉声开口，丹凤眼中带着一丝忧虑，“此獠临死所言，恐非空穴来风。弩箭灭口，手段狠辣精准，非寻常匪类可为。这背后…水很深。”

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后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刚刚到手的粮食，转瞬即逝的喜悦，立刻被这阴险的刺杀和扑朔迷离的“刘”字搅得粉碎。这乱世，步步杀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二弟，你说得对。”我看着关羽那双沉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粮食有了，可这要命的刀子…却悬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厅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李西！那个负责刮硝土的队正！他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衣服多处被烧焦，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激动。

“大人！大人！找到了！找到了！”李西冲进大厅，也顾不得行礼，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找到什么？刺客？”我心头一紧。

“不…不是！”李西连忙摆手，喘着粗气道，“是硝土！大人！在堡里！他们堡里…有好多！好多那种白霜！刮都刮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