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熔渣集市与亡者回响

冰冷的烙印符文如同噬魂的毒虫，那短暂接触带来的亡者低语风暴仍在林默意识深处掀起惊涛骇浪。无数绝望的呐喊、刻骨的憎恨、指向未知的诅咒碎片疯狂冲刷着他的精神屏障。更让他心悸的是左手无名指深处传来的剧烈反应——冰冷粘稠的污染意志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对那所谓的“亡语烙印”充满了赤裸裸的吞噬渴望！

“呃！”林默闷哼一声，猛地从对符文的凝视中挣脱，额头布满冷汗，右手死死捂住剧烈灼痛的左手无名指根部。那道疤脸约翰留下的金属蜈蚣疤痕变得更加灼热，甚至隐隐发烫。

“默哥！怎么了？！”陈小刀被林默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惊恐地看着管道顶部那个还在冒着微弱青烟的熔蚀凹坑，“那符文……有问题？”

“别……别看它！”林默声音嘶哑，带着强烈的警告，“那东西……会吃人！”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意识和无名指的悸动，意念沉入左臂残破的熔炉回路，引导那点微弱却坚韧的金红火种散发灼热感，压制污染本能的躁动。

“走！离开这里！”林默当机立断。这个发现太危险，亡语烙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更会引来无名指深处污染的觊觎。墨菲的爪牙随时可能出现，必须立刻转移。

两人撑着疲惫虚弱的身体，再次消失在污浊甬道错综复杂的阴影里。这一次，陈小刀更加小心，启动了他的改装探测器，几个微型金属蜘蛛悄无声息地爬向后方，充当警戒的眼睛和耳朵。

不知在迷宫般的废弃管道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的空气变得更加灼热污浊，隐约传来嘈杂的声浪和金属敲击的叮当声。转过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高温的冷凝管道拐角，眼前的景象豁然改变。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出现在眼前。穹顶高耸，悬挂着无数粗大的、流淌着暗红色高温冷却液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和硫磺气味。地面上，巨大的金属板被高温炙烤得扭曲变形，形成一块块天然的“平台”。无数简易的摊位就搭建在这些滚烫的平台上，甚至首接依托在灼热的管道壁上！

这里就是红锈酒馆的“熔渣集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臭氧、以及各种金属被高温熔炼后的刺鼻气味。光线主要来自那些流淌着暗红冷却液的管道本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暗红，如同置身于巨大的熔炉内部。摊位五花八门：堆积如山的、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废弃灵能元件；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腥臊气味的变异兽材料残骸；锈迹斑斑、不知从哪个遗迹刨出来的旧时代武器零件；甚至还有装在简陋容器里、冒着诡异气泡的浑浊液体——疑似某种未经提炼的能量药剂。

顾客更是鱼龙混杂。浑身覆盖着暗沉鳞片、吐着分叉舌头的蛇人；皮肤如同熔岩般龟裂、散发着高温的岩裔；身体部分机械改造的赛博客；以及更多看不出种族、散发着混乱能量波动的异化者和人类佣兵。讨价还价的嘈杂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偶尔因为争夺货物爆发的短促冲突声，混杂着巨型管道内冷却液流动的隆隆声，构成了一曲混乱而狂野的地下交响乐。

熔渣集市！红锈酒馆的物资流通中心，也是信息与危险的集散地！

林默和陈小刀混入嘈杂的人群，尽量压低帽檐，融入这片混乱的暗红色调里。林默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左臂熔炉回路如同破损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细微的痛楚，但他强行打起精神，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和周围的人群。他需要情报，关于亡语烙印的情报，关于如何彻底净化污染的情报，以及……如何在这片污浊之地生存下去的情报。

陈小刀则紧张地用改装PDA接收着探测器传来的画面，警惕着任何可疑的跟踪者。

“瞧一瞧！看一看了！新鲜出炉的‘岩蜥护心鳞’！蕴含精纯土系灵能！打造护甲的上等材料！只要三十点‘螺丝钉’！” “走过路过别错过！‘幽暗苔藓’萃取精华！精神稳定！抵抗低语！五毫升换一把军用匕首！” “收购各类残破灵能核心！品质不论！价格公道！量大从优！”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陈小刀在一个堆满废弃电子元件的摊位前停住，摊主是个满脸油污、一只眼睛改造成机械义眼的老头。 “老板，有……有能增强能量稳定性的配件吗？便携式的。”陈小刀压低声音问道。 机械义眼老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林默苍白的脸色和下意识护住的左臂，浑浊的机械眼闪过一丝红光。“能量不稳？小子，你这伙计的问题，可不是普通配件能解决的。”他慢悠悠地从一堆垃圾里扒拉出一个布满灰尘、布满细微裂纹的暗银色金属圆环，“‘阻尼环’残次品，能稍微吸收点逸散的能量冲击波，聊胜于无。五个‘铁片’。” 堡垒底层通用的劣质货币单位——铁片、螺丝钉、齿轮。陈小刀心疼地掏出几枚边缘磨损严重的金属片递过去。

林默的目光则被集市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吸引。摊主是个瘦小的男孩，大概十二三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穿着破旧但洗得发白的衣服，眼神怯生生的，与周围彪悍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摊位上没有货物，只摆着一个用破布盖着的、脸盆大小的东西。林默敏锐地感知到，破布下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温暖气息？似乎能稍稍抚平熔炉回路的暴戾？

就在这时！ “嘿！小兔崽子！这个月的‘摊位清洁费’该交了！”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三个身材壮硕、穿着皮质护甲、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围住了男孩的摊位。领头的是一个独眼龙，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巴……巴隆老大……我……我这个月没卖东西……没钱……”男孩吓得瑟瑟发抖，声音细若蚊呐。 “没钱？”独眼龙巴隆一脚踹翻了男孩摊位上唯一的小板凳，“那就拿东西抵！老子看你摊子底下这块抹布就不错！”说着，伸手就要去掀那块盖着东西的破布！

男孩如同护崽的幼兽，猛地扑在破布上，死死抱住：“不行！这是我爷爷的！不能给你们！” “滚开！”巴隆不耐烦地一巴掌扇过去！ 男孩瘦小的身体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死死抱着那块覆盖着东西的破布！

周围的人冷漠地看着，没人敢上前阻止。巴隆是这片区域的“税务官”，墨菲的打手之一。

林默眼神一冷。他本不想节外生枝，但男孩眼中那种纯粹的恐惧和无助，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些不愿触及的画面。他体内刚刚平息一些的熔炉火种，似乎也被这欺凌弱小的场景点燃了一丝火气！意念下意识地沉入右掌！

就在巴隆狞笑着再次伸手抓向男孩的瞬间！ “啪！” 一只苍白却有力的手，闪电般扣住了巴隆粗壮的手腕！ 出手的不是林默！ 只见一个穿着满是油污工装、肩膀上扛着一根巨大金属扳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摊位旁。他看起来二十多岁，五官普通，唯独一双眼睛异常明亮锐利，仿佛能穿透金属。他的手掌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属光泽，牢牢钳住了巴隆的手腕，如同焊死一般！

“锈钳？”巴隆看清来人，独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被恼怒取代，“你他妈少管闲事！这小崽子欠钱不还！” 被称作锈钳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却带着金属的质感：“他欠多少？” “三个‘齿轮’！” 锈钳松开手，从油腻的工装口袋里掏出三枚边缘锋利的、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齿轮币，首接丢在巴隆脚下。“拿着，滚。” 巴隆脸色难看地盯着地上的齿轮币，又忌惮地看了一眼锈钳肩上那根布满油污却寒光闪烁的巨大扳手，以及他那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最终，他啐了一口，弯腰捡起钱币，恶狠狠地瞪了男孩和锈钳一眼：“哼！我们走！”带着手下悻悻离开。

锈钳没再看他们，蹲下身，轻轻扶起嘴角流血的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巾帮他擦掉血迹，又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小皮囊里拿出一小块不知名的肉干递给男孩。“下次小心点。”他的声音温和了些。

男孩感激地看着锈钳，又有些畏惧地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林默和陈小刀，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肉干，重新护住了自己的破布摊位。

锈钳站起身，目光转向林默和陈小刀。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林默身上扫过，尤其在林默下意识护住的左臂位置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新面孔？”锈钳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的金属质感，“疤脸那边出来的？” 林默心头一凛，没想到对方眼光如此毒辣。“是。”他没有否认。

“疤脸的手艺，烈了点，但有用。”锈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不过，你们身上的‘味道’……还没散干净。”他的目光扫过林默和陈小刀，意有所指。“熔渣集市不是善地，墨菲那伙鬣狗鼻子灵得很。想活命，要么尽快找到‘下家’，要么……”他顿了顿，目光再次瞥了一眼林默的左臂，“……找点真正能‘淬火’的东西，把骨头里的那把邪火压下去。否则，迟早把自己烧成灰。”

“真正能‘淬火’的东西？”林默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锈钳没有首接回答，反而看向那个瘦小男孩紧紧护着的破布摊位。“纯净的‘地心暖玉’碎片，能稍稍安抚狂暴的能量。可惜，太小了，对你杯水车薪。”他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地下三层，‘熔火废坑’深处，前几天有支捡垃圾的队伍挖掘遗迹，挖出了点特别的东西……散发着类似的气息，但更强，也更暴躁。像是一块……‘炎髓’的原石。”

炎髓！ 林默瞳孔猛地一缩！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联邦基础培训中提及的知识点——一种极其罕见、只可能在剧烈地火活动或强大火系能量爆发点形成的矿物！蕴含精纯而磅礴的火系灵能，是打造高阶灵能武器、稳定强大火系异能者回路的顶级材料！其价值难以估量！

“消息可靠？”陈小刀忍不住插嘴，声音带着激动。 锈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熔渣集市的传闻，十有九假。但这个消息来源嘛……是我一个老伙计，差点把命丢在废坑里才带出来的。信不信由你。”他扛起巨大的金属扳手，转身欲走，又丢给林默一句话： “哦，对了。那个差点丢了命的老伙计还说……在废坑深处，他好像看到了……和你们刚才弄坏的那条管道壁上……差不多的鬼画符。” 亡语烙印？！ 林默和陈小刀浑身一震！ 炎髓的消息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一线生机！而亡语烙印的出现，则将“熔火废坑”的危险等级瞬间拔高到了未知的程度！

锈钳的身影消失在暗红色的嘈杂人群中，留下林默和陈小刀站在灼热的集市里，陷入巨大的抉择旋涡。 “默哥……”陈小刀看向林默，眼神充满了紧张和一丝期待。炎髓，那可能是解决默哥力量失控的关键！

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处的金属疤痕传来隐晦的悸动。熔火废坑……炎髓……亡语烙印…… 危险与机遇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尖传来的不再是纯粹的灼痛，还有一丝被痛苦磨砺出来的力量感。 “准备一下，”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断，“去熔火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