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班保安的“副业”：下班后泡在街机厅的常态

凌晨一点，“梦幻渔场”的人渐渐稀少，只剩下几个熟面孔还在机器前坚守。林宇趴在“跑马机”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狂奔的虚拟马匹，手里攥着刚从夜班保安老王那里借来的二十块钱硬币。

老王穿着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帽子歪戴在头上，嘴里叼着烟，手指在“水果机”上有气无力地按着：“小林，别盯着‘闪电侠’了，那马今天跑了十次都没中，换‘黑旋风’试试。”

林宇没理他，心里还在复盘白天的事。自从上次从“黄金渔场”出来，他发誓再也不进街机厅，但晚上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住院需要三千块押金，他瞬间慌了神。网贷额度早己用完，朋友那里也借遍了，他只能再次走进“梦幻渔场”。

“黑旋风！黑旋风！”老王突然喊起来，水果机屏幕上跳出三个“7”，爆分音效响起，他赢了一百块。老王得意地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看到没？哥说换就换，这就是‘副业’的秘诀——见好就收，绝不恋战。”

林宇看着老王数钱的样子，心里一阵羡慕。老王是附近小区的夜班保安，每天下班后就来街机厅“赚外快”，赢了就走，输了也只输几十块，从不多玩。他自称“职业赌徒”，却活得比谁都清醒。

“老王，你说这跑马机有没有规律？”林宇忍不住问。

老王吐了个烟圈，眯着眼说：“规律？有啊——庄家想让你赢，你就能赢；庄家不想让你赢，你连马尾巴都摸不着。”他顿了顿，又说，“我跟你说，我干保安十年，在这街机厅也泡了十年，见过太多人输光家产，你可别学他们。”

林宇没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想起老王每次赢了钱就去买包好烟，输了就骂骂咧咧回小区，活得像个没事人。这种“副业”心态，他学不来——他需要三千块，需要立刻赢到钱，不然父亲的住院费就没着落。

“闪电侠！又是闪电侠！”林宇盯着屏幕，把剩下的十块钱硬币全部押了上去。老王在旁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屏幕上，六匹马奔腾而起，“闪电侠”一马当先，眼看就要冲过终点线。林宇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拳头。就在这时，“黑旋风”突然加速，猛地超过了“闪电侠”，冲过了终点线。

十块钱硬币打了水漂。

林宇猛地拍了下操作台，金属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老王走过来，递过一支烟：“算了吧小林，回家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宇接过烟，却没点。他看着屏幕上重新开始的赛马，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母亲焦急的声音，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老王说得对，这里没有规律，只有庄家的操控，但他别无选择。

“老王，再借我五十块。”他低声说。

老王皱了皱眉：“小林，你可别陷进去啊，我这钱是留着买早餐的。”

“就五十，明天发工资就还你。”林宇的声音带着哀求。

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他：“拿去，最后一次，以后别跟我借钱了。”

林宇接过钱，心里一阵感激，又一阵羞愧。他走到换币机前，把五十块换成100枚硬币。回到跑马机前，他深吸一口气，把硬币一枚枚塞进投币口。

“这次押‘黑旋风’。”老王在旁边提醒。

林宇点点头，把所有硬币押在了“黑旋风”上。屏幕上，六匹马再次奔腾而起，“黑旋风”一开始落在最后，却在中途突然加速，猛地冲到了前面。林宇的心跳加速，眼看“黑旋风”就要冲过终点线，却在最后一刻，“闪电侠”再次反超。

100枚硬币，又打了水漂。

林宇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他输光了老王的五十块，也输光了最后一点希望。老王在旁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刚赢的一百块分了五十块给他：“拿着，赶紧回家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林宇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又看了看老王疲惫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羞愧。一个夜班保安，用微薄的工资在这里“赚外快”，却活得比他清醒一万倍。而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设计师，却把自己逼到了借保安钱赌博的地步。

“谢了，老王。”他把五十块钱塞回给老王，“钱我不要了，我回家了。”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也好，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林宇走出街机厅，凌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他没有回家，而是坐在街对面的花坛上，看着“梦幻渔场”的霓虹灯。里面的爆分音效隐约传来，像一个个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想起老王说的“副业”常态，想起自己曾经的“VIP”身份，突然觉得无比荒谬。他所谓的“赌运”，不过是庄家施舍的诱饵；他执着的“回本”，不过是越陷越深的借口。而夜班保安的“副业”，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参照——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醒地知道何时该停手。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小宇，钱凑得怎么样了？你爸等着办住院手续呢。”

林宇看着微信，手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抬起头，看着小城凌晨的天空，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三千块，无论用什么方法。而“梦幻渔场”的霓虹灯，还在不远处闪烁，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他再次踏入。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朝着与“梦幻渔场”相反的方向走去。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有多沉重，也不知道，下一次走进那扇门时，等待他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