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夫人并不是池中之物

太后刚出门，贴身婢女便快步迎上前搀扶。

贴身婢女跟随太后多年，是个懂眼色的，见太后心绪不宁，轻声问道：“太后娘娘，婉宁公主她……”

“这丫头啊，就是太孩子气。”太后目光悠远地望着宫墙外，“倒让哀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年轻时，她性格天真烂漫，又被家中保护得极好，向来是今日想要什么，明日便能捧在掌心。首到她嫁入深宫，成为先帝的妃嫔……

在后宫中，她才见识到什么叫人心险恶。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才到了一个众人都不敢冒犯的位置。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让自己孙女受这些苦。

“公主殿下与太后年轻时最是相像了。”婢女带太后走到凉亭坐下，又吩咐一旁端茶的丫鬟上前奉茶。

太后叹一声：“罢了。”又想起什么，将茶盏放下，问道：“皇上让钦天监准备的仪式定在何时？”

“回太后，就在这几日了。”

太后颔首：“等仪式过后，哀家亲自去跟皇上说。婉宁这性子，若是随了哀家，那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楚家那小子倒是不错，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将军。这次的事，他也处处护着婉宁，哀家瞧着是个良配。”

“至于那个姓沈的丫头，让她做个侧室也无妨。”

“就当是给婉宁出口气。”

“太后向来最疼婉宁公主了。”婢女笑着应和。

太后摇头叹息：“哀家的亲孙女，不疼她疼谁？”

二人说着走出凉亭，渐行渐远。

廊柱后缓缓转出一道纤细身影，正是沈宁初。

她本想来公主府探查方位，却意外听见这番对话。

原来即便没有这次的事，赵婉宁也会嫁给楚方戟。

要她做侧室？

赵婉宁可没那么好心，前世可是首接要了她的命。

她怎能甘心？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

沈宁初望向赵婉宁的寝殿方向，眼中杀意骤现。

前世她被赵婉宁所害，如今取了她的命也算是偿命了。

“沈夫人。”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沈宁初猛然回神，回头看去，才发现又是纪梧。

沈宁初强压下心中诧异，勉强行礼：“纪大人。”

“纪大人怎会在此？”

纪梧静静注视着她，目光不偏不倚，沈宁初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良久，纪梧才开口：“沈夫人方才在想什么？”

沈宁初抿唇不语。

“是在想……如何杀了婉宁公主？”纪梧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沈宁初瞳孔骤缩，死死盯着他，心底涌起一阵后怕。

她方才竟动了杀念。

修行之人，慈悲为怀，她许久没有修炼了，心中竟产生了杀念。

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她到底是怎么了？

纪梧缓缓向前迈了两步，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

沈宁初立即回神，连退数步，却保持应有的礼仪：“宁初不明白纪大人在说什么。”

“沈夫人难道不恨她？”纪梧顿了顿：“她夺走了你夫君的心，还有你亲手养大的孩子。”

“轮回如环无端，因果自有定数。”

“沈夫人该杀了她。”

纪梧的话语如蛊惑般萦绕在她心头。

不过好在沈宁初是个清醒的。

沈宁初退后一步，淡笑道：“纪大人的话，我的确很心动，但我不会做纪大人手中的刀，即便纪大人帮过我。”

“宁初是个胆小怕事的，就连自己夫君与别的女子不三不西，都无能为力，更何况纪大人嘴里说的帮我？恐怕宁初只会搞砸。”

“这番美意，还请纪大人另寻他人。”

沈宁初一气呵成说完这些，目光却仔细地盯着纪梧。

今日与赵婉宁的闹剧结束后，她疑惑过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何帮她，所以她便在宴席上打探了一二。

才明白纪梧与赵婉宁不合。

有说是因为封地问题，又有说是因为钦天监的风水问题……

总而言之，怎么听都觉得荒唐。

她见到纪梧的第一面开始，便觉得纪梧这个人捉摸不透，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让她不自觉的想要远离。

重生以后，她只想夺回仙骨，重回仙门，并不想与旁的牵扯过多。

“至于纪大人的恩情，宁初铭记于心，将来定会回报。”沈宁初行了个大礼。

她的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通达但又带着一丝疏离。

纪梧淡淡看了她一眼。

胆小怕事？

他明明记得，沈宁初下毒时的动作行云流水，倒不像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做出来的。

“沈夫人倒是能言善辩。”

“不过我想，沈夫人并不是池中之物，既然沈夫人不愿与纪某合作，那纪某……”

“就期待着沈夫人的下一步动作了。”

纪梧离去时，沈宁初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这个纪梧，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屡屡能将她的计谋勘破？

真的是巧合吗？

思绪良久，最终沈宁初还是逼着自己相信这套巧合的说辞。

——

一路找寻，沈宁初总算是看到由两位丫鬟守着的院子。

那两位丫鬟她也算是眼熟，是在赵婉宁身边见过的。

想来赵婉宁便在此处。

她刚翻过墙头，便听到楚瑞宸软糯的求人嗓音。

“婉宁公主，您就原谅爹爹吧，他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句话，沈宁初也顾不得其他，走到窗前开了一条缝。

只见楚瑞宸可怜巴巴地摇着赵婉宁的衣袖，而在另一旁，楚方戟正坐在次席上，神色肃穆。

原来楚方戟己经来了。

室内楚瑞宸还在不断求着赵婉宁，言辞恳切，就连她这个娘都没听过他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

“好了好了。”

赵婉宁回过头来，手轻轻搭在楚瑞宸的肩膀上：“小宸，不是我不愿意原谅方戟哥哥，只是……”

她看向楚方戟，眼神中流露出委屈：“婉宁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你娘当众要求道歉。”

“婉宁知道，自己终究比不过你娘，在你们心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放不下你们，这份苦……”

赵婉宁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拭泪：“我也愿意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