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恩宠

王正轻轻擦去眼角泪水，露出多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小心地给贾柯掖好被子，轻声说：“伯爷，您听到了吧，咱们赢了。您安心睡，好好养伤。锦城的兄弟们，还有徐将军、李将军，都盼着您呢。这儿是太原城，是咱们的大后方，您放心养伤。孙老是太医院的高手，有他在，您的伤肯定能好！”

窗外，风雪还在继续，但暖阁内，贾柯的生机之火不再飘摇，而是慢慢燃起。

艰难的康复之路，在太原行辕的温暖庇护下，正式开始。

贾柯每一次艰难吞咽，王正每一次细心推拿，亲兵们在外面默默守护，都为他的重生注入力量。

京城的局势、边疆的危机，此刻都被挡在暖阁之外。

对这位年轻的武安伯来说，活下去，养好伤，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王医官，伯爷怎么样了？”

一个亲兵轻声问，他透过窗户缝隙，看到王正脸上的笑容，心中有了一丝希望。

王正抬头，轻声回答：“伯爷醒了一下，问了铁骨桩的事，又睡过去了。不过情况比之前好多了，你们放心。”

“太好了！”亲兵们小声欢呼，虽然声音不大，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太原行辕的暖阁内，药香与淡淡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始终未曾消散。

贾柯在孙御医精湛医术的救治以及王正片刻不离的守护下，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死神的纠缠。

可他依旧处于昏沉状态，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偶尔清醒也是极为短暂，意识仿佛在浓厚的迷雾中艰难摸索，模糊得很。

孙御医每天会来两次，为贾柯诊脉、施针，根据病情调整药方。

那“玉肌生骨散”确实疗效显著，贾柯左臂那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在清除腐肉之后，红肿逐渐消退，伤口边缘开始透出一丝健康的肉色，渗血的情况也终于停止了。

只是那深可见骨的创面，想要完全愈合，必然需要漫长的时间，而更为棘手的是，那股盘踞在他五脏六腑、西肢百骸中的阴寒之气。

即便暖阁内温暖如春，他的身体依旧冰凉，脉象沉迟且无力，稍微受点风寒或者情绪有波动，就可能引发低烧。

“外伤愈合至少得百日，这寒毒的拔除更是需要慢慢来，急不得。”

孙御医一边捻着银针，一边对守在旁边的王正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固本培元，让他身体有足够的气血去抵御寒毒，修复损伤。每天的药浴、推拿、汤药，一样都不能少。而且要让他心绪平和，千万不能再受到惊扰。”

“末将明白！孙老放心！”

王正神情严肃地回应道，将孙御医的每句话都牢牢记住。

他亲眼见证贾柯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清楚这一丝生机是多么来之不易。

就在贾柯于太原行辕艰难地维系着生机之时，有关他在冰原血战、重伤垂危的消息，连同徐天德详细的军报和请功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京城，呈现在皇帝的御案之上。

紫禁城，养心殿内。

檀香缓缓升腾，却无法驱散殿内因北疆战报而弥漫的凝重气氛。

年轻的皇帝身着常服，眉头紧紧皱着，手指轻轻敲打着那份带着风霜气息的奏报。

徐天德的文字刚劲有力，将冻骨河畔那场惨烈的阻击战描述得扣人心弦：贾柯如何识破敌军踪迹，如何以自身为诱饵引开强敌，又如何在冰裂谷拼死抵抗，首至左臂伤口崩裂，力竭到濒死……字里行间满是对这位年轻伯爵的赞赏与疼惜。

“仅率领三百残兵，就敢对抗数倍于己的精锐敌军，死守铁骨桩，确保我北疆门户不失……”

皇帝低声念着奏报中的关键语句，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贾柯……不愧是武安伯！真是我朝的英勇之士！”

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戴权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眼中的赞赏之意，小心翼翼地躬身说道：“陛下，贾伯爷此次立下大功，确实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只是……听说他伤势极为严重，徐将军在奏报中提到，寒气侵入骨髓，险些丧命，如今正在太原行辕调养。”

皇帝的目光落在奏报末尾徐天德恳切的请求上：为贾柯请功，同时恳请调派御医、赐予良药。

他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如此忠诚勇敢的臣子，立下这般卓越功勋，又身负重伤，朝廷怎能吝啬恩典？传旨！”

戴权立刻躬身，吩咐小太监准备好笔墨。

皇帝站起身，来回踱步，声音清晰沉稳：“武安伯贾柯，忠诚勇敢，一心为国，面对危险毫不畏惧，率领部下在冰原上浴血奋战，全力保住铁骨桩要隘，挫败敌军锋芒，功劳巨大。朕心里很欣慰！然而听闻你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寒气深入骨髓，朕实在挂念！即刻命贾柯在太原行辕安心养病，所有需要的医药，都由太医院和太原府库全力供应，务必让他痊愈。特赐辽东老山参十支，天山雪莲三朵，紫金活血丹一瓶，帮助你疗伤。”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传谕给太原行辕和北疆大营，贾柯养伤期间，没有朕的亲自旨意，任何人都不准以军务或者其他琐事去打扰他！他部下的功勋，让兵部会同徐天德、牛继宗，尽快商议论功行赏，不得拖延！”

“另外，”皇帝目光看向殿外飘落的雪花，补充道，“传旨给宁荣街东小院的贾陈氏：你儿子贾柯，忠诚报国，身负重伤，朕己经下令让他在太原好好调养。你在京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抚养，安心等待好消息。朝廷的恩典，之后还会有安排。不要担忧害怕。”

“奴才遵旨！”戴权高声回应，心中暗自感叹。

这道圣旨，既施恩又立威，对贾柯是极大的恩宠与保护，对北疆将士是激励，同时也堵住了京城中某些可能趁机捣乱之人的嘴。

那句“非朕亲旨，任何人不得滋扰”，分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