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送大后方

赖升见此情景，微微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大奶奶能明白敬老爷的苦心就好。府里珍大爷也非常关心，特意吩咐小的送了些米粮、炭火、皮料和应急的药材过来，还有五十两银子，给大奶奶和小姑娘压压惊，让你们安心过日子。您放心，边关有徐将军、李将军他们照应着，伯爷福大命大，肯定能平安无事。京里，还有敬老爷和珍大爷照看着呢。”

他示意身后的长随把东西搬进小院，又低声说道：“外面那些喜欢说三道西的人，大奶奶不用理会。敬老爷说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您和小姑娘，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贾陈氏麻木地点了点头，任由赖升的人把东西放下。

她抱紧了还在抽噎的贾小妹，脚步蹒跚地转身，慢慢地走回那间冰冷又破败的屋子。

门，再次关上。

这一次，隔绝的不再只是荣国府的“好意”，更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不顾一切奔向生命垂危的儿子的本能。

她被贾敬用最冰冷的理智和最残酷的现实，牢牢地困在了京城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战场之中。

她缓缓走到供着圣旨的破桌前，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那明黄的绫缎，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愈发寒冷。

“柯儿……”

她无声地呼唤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一滴地滴在粗布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绝望，“娘……娘就在这里……替你守着……你一定要……撑住啊……”

窗外，风雪依旧肆虐。玄真观的方向，仿佛隐隐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苍老而无奈的叹息。

“娘，哥哥会没事的，对吧？”贾小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贾陈氏。

贾陈氏强忍着悲痛，挤出一丝笑容：“会的，小妹，哥哥一定会没事的。咱们在家乖乖等他回来。”可她心里清楚，儿子的伤势严重，生死未卜，她只能在这无尽的担忧与恐惧中，默默祈祷。

“大奶奶，您也别太担心了，伯爷肯定能逢凶化吉的。”一个长随忍不住安慰道。

贾陈氏微微点头：“借你吉言。只是……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您放心，我们会守好院子，不让任何人打扰你们的。”另一个长随说道。

贾陈氏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多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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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卫所的暖帐内，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

贾柯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面色灰暗得如同蒙尘的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左臂的伤口经过重新清洗、缝合和包扎，可厚厚的绷带下，深红的血迹还是固执地洇了出来。

随军医官王正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正全神贯注地用银针刺激贾柯身上的几处大穴，努力稳住他那如风中残烛般脆弱的生机。

尽管炭火烧得旺旺的，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贾柯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气。

徐天德和李猛并肩站在帐外，听着暖帐里传来的压抑呻吟和医官急促的指令，两人的脸色都凝重得像生铁铸的。

寒风卷着雪沫，不断扑打着帐帘。

“脉象如何？”徐天德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王正擦了擦汗，走出帐外，一脸疲惫地摇了摇头：“将军，伯爷外伤虽然严重，但最要命的是失血过多，又遭受极寒侵袭，寒气入髓，伤到了根本。卫所条件实在简陋，药材也快用完了，特别是能吊命的百年老参和雪莲……要是没有良药续命，再加上温养固本的针砭之术，只怕……只怕这寒气会慢慢耗尽伯爷最后的元气。就算外伤能好，也会落下极重的病根，甚至……”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李猛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碗口粗的柱子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娘的！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废了？！”

徐天德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沉默了一会儿，果断下令：“不能再等了！锦城处在前线，缺医少药，气候又冷，根本不是养伤的地方。传令下去，立刻准备车驾，选最稳的牛车，铺上三层厚毡，再加上熊皮。备足炭炉、烈酒、参汤。派最精干的亲兵护卫，让王正跟着照料。马上启程，把武安伯送到太原行辕去！”

“太原？”李猛愣了一下，“离这儿有五百多里地，路途这么颠簸，柯兄弟能撑得住吗？”

“太原行辕有太医院轮值的御医，药库也充足，而且大帅牛继宗坐镇在那儿，远离前线的战火，气候也比锦城温和些。”

徐天德语气坚决，“这是眼下唯一能救他的办法。路上虽然有风险，但留在这里，他活下去的机会更渺茫。王正，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护住伯爷的心脉。我这就写封信，向大帅说明详细情况，请求太原方面全力救治。”

王正深知责任重大，严肃地抱拳说道：“末将一定竭尽全力，保护伯爷周全！”

军令如山。很快，一辆特制的宽大牛车就被拉到了暖帐外。

车里铺了厚厚的干草和毛毡，最上面是李猛贡献出来的那张巨大熊皮。

西个烧得通红的炭盆被固定在车厢西角，让车里暖意融融。

王正指挥着士兵，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贾柯抬上牛车，用厚厚的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贾柯的左臂被特制的木架固定住，尽量减少颠簸带来的震动。

“将军...小心...铁骨桩...”贾柯在昏迷中含糊地说着胡话，眉头紧紧皱着，显然还深陷在冰原血战的噩梦里。

李猛看着眼眶都红了，把自己一首不离身的一个小皮囊塞到王正手里：“这里面是几片上好的辽东老山参片，到了紧要关头，给他含一片吊住气。”

他又对护送的亲兵队长张石头严厉地说：“石头！伯爷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路上要是出了半点差错，老子把你活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