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赤果果的挑衅

翌日，阳光正好。

白素心并未盛装，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锦常服，来到了蛮族使节下榻的驿馆。

乌雅刚练完一套草原刀法，额角带着细汗，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

见到白素心独自来访，微微有些诧异，连忙将她迎入花厅。

侍女奉上茶水后悄然退下，厅内只剩下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

白素心并未绕弯子，她放下茶盏，目光温和而坦荡地看向乌雅：

“公主昨日在紫宸殿，多谢你了。”

乌雅微微一怔，随即摇头：

“白姐姐言重了，乌雅只是说了该说的话，为了两国盟约。”

“为了盟约，也为了他。”

白素心轻轻接话，语气肯定。

乌雅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蜜色的脸颊飞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却没有否认。

白素心看着她，眼中带着真诚的欣赏与怜惜：

“公主的心意，我看得明白。我家相公，他也明白。”

乌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难堪：

“白姐姐！我...我没有...”

“不必否认，公主。”白素心声音柔和，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情之所至，发乎于心，何错之有？你率真、勇敢、重情重义，为了他，甘愿承受女帝陛下的怒火。这份心，令人动容。”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而坦诚，“公主可知，昨日相公为何不惜放弃国公之位，抗旨拒婚？”

乌雅眼中露出疑惑和关切：“为何？他...他如此顶撞女帝，太危险了！”

“因为他不想被皇权捆绑，他性子懒散，无心权势，能混到如今的地位都是被迫的！”

白素心眼中浮现出一丝心疼，其实程墨的性子某些方面跟她很像。

以前作为血神教的教主，也不是她真的喜欢那个位置。

这也是她能轻易解散血神教、跟着程墨离开的原因。

“所以，相公拒婚，并非对公主无情。”

白素心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尊重你，尊重蛮族，尊重我们三人之间的情谊，不愿它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更不愿你因此受到伤害和利用，才选择了最艰难的抗争之路。”

乌雅心神剧震！

原来...原来程墨的拒绝背后，竟藏着这样深沉的保护与考量？

自己之前的黯然失落，竟是误解了他的用意？！

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暖流混杂着酸涩和释然，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心防，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白姐姐...我...”她声音有些哽咽。

“公主，”白素心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真诚而恳切，

“我来此，是想问问你，若抛开身份、立场、过往的误解，你心中，可还愿意...与他携手同行？不为联姻，只为情意；不为利益，只为并肩？即使有一天，他厌倦了朝堂纷争、想找个清净地方隐居，你也愿意跟随？”

乌雅猛地抬头，对上白素心那双清澈包容、毫无芥蒂的眼眸。

那双眼中，没有嫉妒，没有算计，只有对她情感最真诚的确认与尊重。

积蓄己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她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带着泣音，却无比坚定：

“愿意！乌雅愿意！从在饮马滩，看到他为了和平呕心沥血，看到他待姐姐情深似海，看到他面对强权宁折不弯...我的心，就从未变过！若能相伴左右，哪怕无名无份，乌雅也心甘情愿！”

“傻妹妹。”白素心眼中也泛起水光，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既为情意，岂能让你无名无份？相公他...心中亦有你。只是他君子之风，不愿负我，更不愿在如此境地委屈于你，故而踟蹰不前。今日我来，便是替他问个明白，也代他，求一个机会。”

她看着泪眼婆娑却眼神晶亮的乌雅，声音坚定而充满力量：

“相公与我，此生己定。若公主不弃，愿与姐姐同心协力，共伴他左右，助他成就那利国利民的无双之功，可好？”

“好！”乌雅反手紧紧握住白素心的手，心里也十分激动。

本来对程墨己经不敢有想法了，没想又峰回路转，白素心亲自促成她和程墨的好事。

只要能跟在程墨身边，她可以不要任何名分。

她擦干眼泪，脸庞上绽放出雨后天晴般明亮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

“姐姐放心！乌雅定当与姐姐同心同德，共守此诺！”

白素心也笑了，那是释然与欣慰交融的笑容。

她轻轻拍了拍乌雅的手背：

“好妹妹。如此，我便安心了。剩下的事，交给相公吧。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也需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女帝那一月之期。”

一日后，女帝在宫中设下小型庆功宴，名为款待促成盟约的功臣，实则暗流涌动。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却始终带着一丝拘谨。

二公主云裳盛装出席，坐在女帝下首，仪态万方，偶尔投向程墨的目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审视与怒意。

自从程墨开始崭露头角并屡立大功，她情不自禁的开始关注程墨、心中也对他生出异样的感觉。

但程墨对她避之不及，甚至当众拒婚，让她既不解、也恼怒，更有点莫名其妙。

她不明白程墨为什么这么抗拒和她亲近，也想不通什么时候得罪过程墨。

就因为上次让她写诗词？

这借口没人相信，程墨也不可能这么小气。

酒过三巡，一位官员端着酒杯起身，状似无意地笑道：

“程侯爷此番立下不世之功，促成两国和平，实乃我大乾之幸！不知今日，夫人白氏何在？莫非……”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刻意的疑惑，“莫非是程大人也觉得，此等场合，魔教出身的夫人不便参与？”

此话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大臣的目光在程墨、女帝和二公主之间来回逡巡，心思各异。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目标首指白素心的出身，让程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程墨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眼底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