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是骡子还是马

靖远侯府，书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二弟，你、你什么时候学的剑？那诗...真是你写的？”

程华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程墨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大哥，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重点是，你弟弟我，马就要去南疆那个鬼地方，跟山贼邪教玩命了！三个月肃不清，脑袋搬家！”

他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都怪赵清晚那个女人！还有那几个老学究，没事找事！！”

“混账！”程文也火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告到陛下面前。”

“好吧，那我认命了！”程墨浑身无力，这一趟是躲不掉了。

程文烦躁地挥手，随即颓然坐下，看着程墨，眼神复杂，

“墨儿，事己至此，多说无益。五百金吾卫精锐，是陛下亲军，战力不弱，领头的校尉是陛下心腹，忠诚应该无虞。

南疆边军虽可能有些不听调遣，但只要你不乱来，稳住阵脚，凭借金吾卫，自保应当无虞。剿匪...尽力而为便是，保命第一！实在不行...”

他压低了声音，“爹在那边还有些早年留下的...人脉关系和商路，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他从腰间解下那串标志性的纯金算盘珠，又褪下左手拇指上那枚硕大的祖母绿扳指，递给程墨：

“拿着这两样东西。若有生死攸关之时，可在南疆最大的‘八方楼’商号，寻一位姓金的大掌柜，他见了此物，当会全力助你。但切记，不到万不得己，不可动用！更不可泄露来源！”

程墨看着老爹递过来的这两样平时视若珍宝、象征着他年轻时叱咤商海辉煌的信物，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和无奈的保护之意，鼻子竟有些发酸。

这个抠门又暴躁的老爹，关键时刻还是向着他的。

“爹...”

程墨接过扳指和算盘珠，入手温润沉重。

“行了！”程文打断他，转过身，声音有些粗哑，“收拾东西去吧！滚蛋！看着你就烦！”

程墨知道他老爹是心里难受，也不再多言，默默将东西贴身收好。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退缩。

他不希望二十年后大哥瘫痪、父母吃肉都舍不得，自己穷困潦倒....

程华在一旁看得眼眶微红，用力拍了拍程墨的肩膀：

“二弟！大哥……大哥没用！帮不了你太多！但你放心，家里有我！南疆凶险，你务必小心！保重性命！爹给你的这两样东西，是真正的保命符，谨慎用之！”

回到自己的西跨院，翠桐早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一见程墨回来，立刻扑了上来，带着哭腔：

“少爷！宫里来旨意了？说您要去南疆剿匪？是不是真的？那地方听说好可怕！到处都是毒虫瘴气，还有吃人的蛮子！”

程墨看着这忠心耿耿、满眼都是担忧的小丫头，心中微暖，难得地没嬉皮笑脸，摸了摸她的头：

“嗯，是真的。不过少爷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去，帮我收拾些东西吧，轻便实用为主，衣物多带几套耐磨的深色劲装。银子多备些，金叶子和小额银票都要。”

“是！少爷！”翠桐抹了把眼泪，立刻风风火火地去收拾了。

程墨独自走进书房，关上门，脸色有些复杂。

初恋？白素心？

究竟是什么人呢？

刚刚忘了问问老爹和大哥，说不定他们认识。

仅凭一个名字寻人，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

“实力……通脉境巅峰……不够用啊！”程墨握了握拳。

对付普通山匪或许足够，但面对神秘的邪教高手，这点修为怕是不够看。

接着，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零碎”：

靴筒里的匕首、腰间的软剑、袖中的毒粉、发簪里的银针...

这些保命的小玩意儿一样不能少。

想了想，又从书桌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金属筒，里面装着三根涂着见血封喉剧毒的“暴雨梨花针”，这是他压箱底的狠货。

作为曾经的修炼废柴，超级纨绔，他可是很惜命的，以前花大价钱准备的这些东西。

做完这一切，程墨才稍稍安心一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两日后，京都南门外。

旌旗招展，五百名金吾卫精锐披坚执锐，列队整齐，肃杀之气弥漫。

战马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程墨穿着老爹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套略显宽大的玄色轻甲，骑在一匹还算神骏的黑马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身后跟着同样换了一身劲装、背着小包袱、骑着匹矮脚马的翠桐。

小丫头紧紧抿着嘴，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害怕。

程文和程华站在城门口送行。

父子三人相对无言，气氛沉重。

“墨儿，”程文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

“记住爹的话，保命第一！该跑就跑，不丢人！实在扛不住……就亮信物！”

“知道了，爹。”程墨点点头。

“二弟！”程华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进程墨手里，

“里面是大哥给你准备的伤药、解毒丸和一些应急的钱财。万事小心！”

“谢大哥。”

虽然自己百毒不侵，但大哥的心意不能拒绝，免得他们担心。

这时，负责统领五百金吾卫的校尉，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名叫秦虎的中年汉子策马过来，抱拳道：

“程指挥使，时辰己到，该启程了。”

就在程墨准备下令出发时，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身姿矫健、穿着宫中女官服饰、脸上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

她策马奔至近前，勒住缰绳，动作干净利落，显然骑术精湛。

她并未下马，只是掏出一面刻有凤凰纹的玉牌，对着程墨和秦虎一亮，声音清冷干脆：

“奉二公主殿下口谕：特遣‘影七’随行护卫程指挥使安全，首至南疆剿匪事毕。影七，见过指挥使！”

那蒙面女子在马上微微躬身：

“影卫影七，见过指挥使大人！此行唯大人之命是从！”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般，冰冷无波，毫无情绪起伏。

程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保护？

恐怕是监视吧！

赵清晚这女人，果然不放心他！

派个人来盯着他有没有好好剿匪？

还是怕他跑了？

他看着这个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同鹰隼的女护卫，心头警铃大作。

这女人绝对是个高手！

而且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

有她在身边，自己那些小动作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但圣旨和公主的命令摆在那里，他无法拒绝。

程墨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有劳影七姑娘了。”

“出发！”秦虎校尉一声令下，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队伍缓缓开拔，扬起一路烟尘。

程墨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小的京都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纨绔子弟的逍遥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前方，是危机西伏、步步杀机的南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