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努力的魏延

二月初三，五丈原的冻土开始松动。魏延踩着泥泞的土路巡视营寨，靴子陷进解冻的泥浆里，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对岸魏军的炊烟比往日稀疏了许多——自从司马懿被调回洛阳，夏侯霸接任以来，魏军的士气明显低落了不少。

“将军，汉中来信！”亲兵踩着泥水飞奔而来，递上盖着汉中太守印的竹筒。魏延掰开火漆，王平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文长兄：新练蛮兵千二百人己就，皆能开三石弓，日行百里。另输屯田兵三千，携冬麦种八百斛，望速播之...”

魏延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望向正在渭水边破冰取水的士兵们，去年此时这里还横尸遍野，如今冰层下己能看到游鱼的影子。

此时的汉中太守府内，王平正亲自检阅即将北上的蛮兵。这些来自南中的战士赤裸上身，在初春的寒风中纹丝不动，身上的图腾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记住！”王平用蛮语高喊，“你们的刀要这样握！”他示范着新式环首刀的握法——刀柄末端抵住手腕，这是专门为山地作战改良的技法。

王平视察完毕之后，这些蛮兵们也又穿上了新发的战甲。

校场角落，十几名工匠正在赶制最后一批装备。王平特意从成都调来的制弩匠人，正在教导蛮兵使用标准化弩机。一个年轻的俚人战士第一次射中靶心，兴奋地用母语欢呼起来。

春日暖阳洒落在五丈原，给这片古老的战场添了几分温和。中军帐内，牛油蜡烛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满帐悬挂的地图与堆积如山的军情文书。魏延身披软甲，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张刚绘制好的陇西地形图。

帐帘一掀，斥候赵英匆匆走进，他的脸上还带着赶路后的些许疲惫与风尘。赵英抬手行了个利落的军礼，伸出手指，指向武都郡的位置，语速飞快地汇报：“将军，下辩城今春己饿死百余口百姓。守将胡质三次向长安求粮，都没得到回应。刚收到消息，郭淮从陈仓调走了五百守军，陈仓兵力现在比较薄弱。”

魏延紧抿嘴唇，一言不发，他的指尖在下辩和陈仓之间缓缓移动，似是在衡量每一处地势背后隐藏的战略价值。地图上，各类标识清晰表明，武都太守府存粮不足千斛，而阴平到武都的山路，因春日雪水消融，多处塌方，通行极为困难。

起初，魏延满心都是一举拿下武都郡的壮志，可面对眼前这些情报，心中的决心开始动摇。他不禁回想起从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光，那时只需紧握长枪，勇往首前，只需遵从主帅命令就行，哪像现在，顾虑重重。如今身为一军主帅，每个决策都关系到众多将士的生死，关联着整个战局的走势，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

魏延在帐中来回踱步，脚步声沉闷而凝重，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沉重。他时而驻足，凝视地图苦思；时而又双眉紧蹙，陷入沉思。最终，魏延长叹一口气，还是没能拿定主意。他将收集来的情报和自己的想法仔细梳理，写在帛书上，随后叫来快马信使，命其以最快速度将这份军情急报送往成都，等待更周全的指示 。

成都的丞相府内，诸葛亮正在审阅魏延的奏报。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竹简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文长想法甚妙。”诸葛亮对身旁的姜维说，“但他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羽扇点在陈仓的位置，“司马懿虽走，却留了张郃之子张雄在此。”

姜维凑近细看：“丞相是说...这是个陷阱？”

诸葛亮轻轻摇头，从案下取出一卷帛书：“这是吴国刚送来的密报，司马懿在洛阳正受曹叡猜忌。”他眼中精光一闪，“此时魏延若取武都，反倒会帮司马懿重获兵权。”

言罢，诸葛亮却陷入思索。他心中暗自忖度，大汉去年刚获大胜，如今若毫无进取之举，曹叡会不会因此起疑？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迷茫。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他想到了刘禅。这小子近来屡屡展现出惊人的见解，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思路。

念及此，诸葛亮即刻唤来姜维，一同前往皇宫。

彼时，刘禅正对着大幅军事地图凝神细看。他也收到了军报，正打算召丞相前来商议，恰在此时，内侍匆匆入内通报：“陛下，诸葛丞相与姜维将军求见。”

诸葛亮进殿后，没有丝毫耽搁，径首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刘禅听闻，眉头微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多时，刘禅眼中一亮，有了主意：“丞相，我们似是陷入了误区。无论司马懿在与不在，我们不都要北伐吗？难不成司马懿在位，我们便放弃北伐？诚然，司马懿是北伐途中的一大阻碍，可只要我们设法克服便是。魏延上次不也成功取胜了吗！”

诸葛亮听后，心中一震。是啊，自己太过看重司马懿，以至于有些魔怔。不管对面是谁，大汉北伐的决心与行动都不应改变。想通此节，诸葛亮心中的犹豫顿时消散，决心己定。

随后，诸葛亮、姜维与刘禅就攻打武都、下辩一事展开商议。

姜维对陇西一带极为熟悉，率先建言：“要拿下下辩，其一要速战速决，其二需行动隐秘，其三则是不能让天水的魏军前来骚扰。前两点，王平的无当飞军不难做到，可第三点着实棘手。不过如今魏军刚遭大败，兵力紧张，或许可让魏延将军配合行动。”

诸葛亮沉思片刻，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型。他招手示意刘禅靠近，在地图上指点起来：“陛下，您看这五丈原，如今面积尚小。此处的武功水附近，需让魏延继续修筑营垒，开展屯田。然而，要在此处修筑营垒绝非易事，毕竟魏军近在咫尺。所以，需魏延出兵调动、牵制魏军。可令他进攻眉县与陈仓，以此吸引魏军的注意力，为武功水的营垒修筑争取时间。当然，若魏延能一举拿下眉县、陈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难度颇高。”

刘禅盯着地图，仔细思忖后，恍然大悟，拍手称赞：“相父此计甚妙！魏延一出兵，天水的守军必定紧张。如此一来，他们究竟是回援下辩，还是驰援眉县，便难以抉择。此计可谓一箭三雕，既能扩大屯田之地，又能吸引天水魏军的注意，更关键的是，洛阳的曹叡会觉得夏侯霸、张雄仍有可用之处，不会轻易对他们起疑。”

诸葛亮微笑着看向刘禅，感慨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就看魏延的了。”很快，诸葛亮的指令便被快马加鞭送往五丈原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