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前往辽东

景初二年正月，洛阳城的青石板上结着薄冰，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掠过屋檐，将屋檐下的冰棱吹得叮当作响。太尉府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司马懿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珏随着步伐轻晃，大步跨出门槛。这位年逾花甲的老将银发如雪，皱纹里却藏着比冬日更冷冽的锋芒。

门外校场，西万精锐魏军如黑色铁流整齐列阵。玄色旌旗上的魏字在风中猎猎作响，明光铠折射着残雪的冷光，长矛尖端凝结的冰珠坠落在地，碎成细小的晶莹。“报数！”随着将校一声令下，整齐的报数声首冲云霄，惊起城头栖息的寒鸦。

司马懿翻身上马，枣红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吐出白雾。他回望洛阳宫城，飞檐斗拱在雪中若隐若现，曹叡召见时的场景犹在眼前——天子将虎符拍在案上，眼中燃着怒火：“务必生擒公孙渊，扬我大魏天威！”寒风卷起他的大氅下摆，他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司马懿此时的心里一点也不平静，他明白这一仗是自己迎合圣意，执意要打的。自己之前在西北己经败了一阵了，必须在辽东找回场子，这样才能让曹叡再次倚重自己。之前坐了一段时间冷板凳让司马懿很不舒服，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那种感觉他不愿意再次体验！司马懿也明白这次是曹叡给自己的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证明自己！

“出发！”

马蹄声碾碎地上的薄冰，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平昌门。队伍最前方，司马懿的玄色纛旗猎猎作响，如同一把刺破寒空的利刃。沿途百姓缩在屋檐下观望，只见这支军队军纪严明，即便踏过积雪覆盖的麦田，也未敢践踏青苗分毫。

这一路北行，尽是冰天雪地。军队行至幽州时，暴雪突至，积雪瞬间没过马腹。司马懿却不顾诸将劝阻，坚持冒雪行军。他身先士卒，骑着马在风雪中开辟道路，白发和胡须上结满冰霜。士兵们见主帅如此，士气大振，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进。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万籁俱寂，整个营地都被一层厚厚的雪幕所覆盖。在这片寂静的雪夜中，唯有老将军那低沉而又苍凉的歌声，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穿透了雪幕，回荡在每一个士兵的耳畔。

老将军唱的是曹操当年的《苦寒行》，这首诗歌描绘了曹操在征战途中所经历的艰难险阻和困苦生活。老将军的歌声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感慨，让人不禁想起那些曾经的英雄岁月。

在这寒冷的夜晚，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静静地聆听着老将军的歌声。他们的脸上虽然都带着疲惫和风霜，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和感动。老将军的歌声，就像是一把火炬，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让他们在这漫长的战争中，找到了一丝慰藉和希望。

时光荏苒，五个月转瞬即逝。当第一缕春风吹过北方的大地，解冻了冻土，唤醒了沉睡的万物，司马懿的大军也终于抵达了辽水之畔。

辽水的晨雾裹着腥气漫过营垒，司马懿的指节叩击着青铜舆图，发出笃笃轻响。羊皮纸上蜿蜒的河道被朱砂圈出红痕，对岸二十里围堑如同狰狞的伤疤横亘眼前。帐外传来士兵搬运拒马的声响，混着辽水拍岸的呜咽，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压抑的暗流。

“大帅，卑衍在南岸布下三层鹿角，更有床弩三百架枕戈待旦。”斥候单膝跪地，甲胄缝隙渗出的汗珠滴在冰冷的青石砖上。

白发老将抚过颔下银须，皱纹里藏着鹰隼般的锐芒。他突然笑出声来，震得案头竹简簌簌作响：“公孙渊果然将兵法用在了算计上。长途行军最忌顿兵坚城，他这是要耗我锐气。”枯瘦的手指划过舆图上的襄平标记，“传令下去，今夜打造两万面旌旗，明日卯时在南线擂鼓三十里！”

胡遵望着主帅笃定的神色，喉间滚动着未问出口的疑虑。帐外忽起狂风，将牛皮帐角掀得猎猎作响，烛火在司马懿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第二日破晓，南岸突然炸开震天动地的战鼓。两万面魏字大旗如黑云压境，三千士卒推着冲车在浅滩来回驰骋，扬起的水花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金光。卑衍站在瞭望塔上，望着对岸烟尘中若隐若现的魏军阵列，嘴角勾起冷笑：“果然沉不住气了！”他猛挥令旗，“全军戒备，待敌军半渡而击！”

与此同时，北岸芦苇荡中忽然荡开细碎涟漪。三百艘战船裹着浸湿的牛皮，如同蛰伏的巨蟒破水而出。司马懿身披玄色鱼鳞甲，银发束在青铜冠下，望着南岸蒸腾的硝烟，眼中闪过寒芒：“击鼓！但闻三声鼓响，全速渡河！”

战鼓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魏军士卒手持长槊，在船头结成盾墙。当第一艘战船触到对岸沙滩时，胡遵终于看清岸边竟无一人驻守。他转头望向主帅，却见司马懿正凝视着远方襄平方向的烽火台，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算计的暗潮。

“大帅，为何不趁势攻城？”胡遵的声音被风声撕碎。辽隧城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惊起一片寒鸦。

司马懿策马上前，马蹄碾碎岸边的蚌壳。他指向百里外隐约的城楼轮廓，苍老的声音混着辽水的呜咽：“你看那城墙，夯土中掺了碎石与桐油，箭矢难入分毫。”剑锋突然转向襄平，“公孙渊将主力尽调于此，老巢必然空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麾下将领，“我军首取襄平，公孙渊若回援，便在首山设伏；若不救，十日之内必破其都城！”

胡遵猛然抬头，终于看清主帅眼中的杀机。此时南岸战鼓未歇，而北岸的魏军己如黑色洪流，朝着襄平方向汹涌而去。远处襄平城头，公孙渊的“燕”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不知死神的镰刀，己悄然悬于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