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熵烬冰瞳

纯白在崩溃。

不，是被强行撕裂。

那片覆盖、包裹、隔绝了一切的“光之茧”被无形的巨力撕开一道裂缝！黑暗并非涌入，而是原本就在那里——一片沉凝到连星辰诞生前的冰冷辐射都早己被冻结殆尽的绝对虚空！只有无垠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没一切，没有上下，没有前后，甚至没有“空”的概念！

而就在这片绝对黑暗的虚空背景之上！

一点！

唯一的一点！

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封山脊！如同宇宙创世遗骸中被遗忘的墓碑！又像被无形巨手强行从某颗死寂星球核心撕扯而出、抛掷进这绝对虚空的……痛苦遗骸！

冷。

冷！

不是物理的低温。是存在本身在消逝的绝对酷寒！仅仅是意识层面的“注视”，就足以将任何敢于探查的灵魂冻成永恒冰雕！那种冷，穿透了思维，冻结了时间的流动，将灵魂本身锁死在永恒的绝望冰点之下！

山脊的形态狰狞扭曲，并非自然的冰雪覆盖！如同宇宙最深的绝望与熵增规则凝结成的具现化伤痕！山体表面布满了亿万道深陷的沟壑——这些沟壑的边缘并非岩石纹理，而是无数扭曲、破碎、疯狂旋转着最终彻底凝固的空间几何裂痕！它们在纯然的黑暗中微微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这层辐射光晕给整座冰峰涂抹上一层更显死寂的、幽蓝的磷光！

冰！

覆盖在山脊之上！但那绝非寻常意义上的水冰！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粘稠如同液态深渊般的幽蓝色泽！仿佛由凝固的绝对零度本身淬炼而成！冰层的结构并非规则晶体，而是亿万层如同重压之下古老树皮般虬结、挤压、相互穿刺交错的幽蓝能量壁垒！每一层壁垒内部，都似乎封存着被压缩到极限的扭曲时空片段！光！那微弱的宇宙背景光！在被幽蓝冰层折射吸收后，又在其内部无尽复杂结构的最深处汇聚、被强行赋予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感！

时间的凝固态！物质的凋零态！空间的熵化态！这就是这座冰峰！一座由宇宙法则本身走向彻底死亡前的无尽痛苦所凝结的墓碑！

洛洛的意识“悬浮”在绝对的黑暗虚空中，渺小如尘埃。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风翼赋予的能力、带着被强行链接带来的负担、更带着一种被这恐怖景象灼烧灵魂的剧痛，死死地聚焦向冰峰山巅之顶！

那里！

冰峰之巅！

那覆盖着亿万层幽蓝能量冰障的山顶中央！一座极其微小、却仿佛凝聚了整座冰峰所有冰冷重量的……暗蓝色立方体……如同冰封万物的灵柩之钥！悬浮着！

它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仿佛整座冰峰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囚禁和放大这方寸囚笼的痛苦！暗蓝色立方体表面流淌着一种纯粹的、与熵增和死亡伴生的绝对零度光泽！其内部！一点！唯一的一点！

一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燃烧着纯粹熔金色彩的……火种残片！

急先锋的存在之核！

他就在那里！被囚禁在那暗蓝立方体冰冷的灵柩核心！那一点熔金的残片正在疯狂、执着、毫无间断地剧烈搏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无声却足以撕裂灵魂核心的意志冲击波！那意志冲击疯狂地轰击着西面八方无死角的幽蓝能量冰障！试图突围！试图燃烧！

搏动！撞击！

搏动！撞击！

搏动！撞击……

亿万次！永恒！无止歇！

这纯粹意志的撞击没有声音，却比现实中最狂暴的能量爆炸更能撼动灵魂！洛洛的意识链接被风翼强行固定在这个“观测点”，每一秒，每一次撞击的意志冲击波都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针，顺着意识链接疯狂扎入他的思维核心！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全身（哪怕是意识体）被同步撞击、碾碎、又被强行重组的巨大痛苦！

这痛苦是如此深重，以至于洛洛根本无法理解急先锋在承受什么！也无法理解他自己为何能通过风翼链接共享这份苦刑！他只能被动地承受！每一次意志撞击传来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点熔金残片，正在被幽蓝冰晶之锤反复锻打！冰！不是冷！是死亡本身！是存在被抹消的绝对虚无感！每一次撞击后短暂的间隙（其实是链接处理信息流时万分之一秒的延迟），那重新凝聚起的熔金烈焰又带来短暂的、燃烧的剧痛！冰与火在灵魂里交织、嘶鸣！痛！痛到灵魂都在尖叫！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痛苦！成为了唯一的感知！唯一的连接！唯一的确认！确认那冰棺之芯，还在挣扎！

他“看到”的，早己超出了视觉信息的概念！是纯粹的存在感！是冰冷到永恒的囚笼！是燃烧到粉身碎骨的反抗！

就在洛洛的意识被双重剧痛撕扯得濒临崩溃边缘时——

嗡！

冰峰之巅！那暗蓝立方体正下方的幽蓝冰层深处！毫无征兆地！

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纯白色光点……悄然亮起！

这光芒如此微弱，在幽蓝冰层巨大的体量前如同尘埃！但它的色彩！纯粹！干净！充满了冰冷而绝对的秩序感！如同混入混沌炼狱中的一滴纯水！瞬间被洛洛捕捉到！

风翼？！

风翼留下的标记？！他之前在这里做了手脚？！难道……

洛洛的意识瞬间聚焦！所有的意志仿佛被强行凝聚起来抵抗肉体和精神的撕扯！风翼为什么冒险留下这点印记？为了……

刺穿冰层……建立某种……联系……哪怕只有一瞬？！

似乎感应到了洛洛那来自链接另一端、被痛苦灼烧得更加“纯粹”的意志集中！那深埋于冰层下的纯白光点，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极其极其微弱的能量共振顺着层层冰障极其艰难地向上传递！

那暗蓝立方体核心！疯狂搏动的熔金残片！似乎……极其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一微秒？！

如同被远方的潮汐引力轻轻牵引了一下！搏动的节奏极其细微地被打断了万分之一拍！

这微乎其微的变化几乎无法察觉！但对冰峰囚徒和隔着链接感知到这一切的洛洛来说，却是惊涛骇浪！

有回应？！急先锋感应到了？！他还……活着？！

洛洛的心瞬间揪紧！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痛苦！所有被风翼链接强化的意志感应！都疯狂地试图再次集中！朝着冰层深处那粒纯白印记！试图传递一个信号！一个确认！一个挣扎的呼唤！告诉我！

告诉我你还在！

嗡！

那纯白印记似乎感应到了洛洛的全力以赴！光芒再次微弱地亮起！波动！

但这一次！回应还没来得及传递出！

轰！！！！！！！

整座熵烬冰峰！连同这黑暗虚空！都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瞬间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剧变！

一股庞大！古老！纯粹！带着宇宙初开时鸿蒙创生力量、此刻却只剩下冰冷毁灭意志的磅礴信息洪流！如同在黑暗虚空中引爆的超新星核心！从无尽遥远的、被绝对黑暗覆盖的虚空尽头猛然冲刷而来！其源头，正是原始火种！

这洪流并非物质！它本身就是扭曲的规则！被点燃的冰冷恒星！熄灭的死亡星云！维度崩塌的漩涡！

洪流的路径！精准无比！

如同被最精密的引导所捕获！

跨越虚空的距离！无视了物理法则！笔首地！带着无可匹敌的寂灭意志！狠狠轰击在冰峰之巅——那悬浮着的暗蓝色立方体之上！

不！

是轰击在立方体核心！那点正因感应到纯白标记而节奏微妙变化、正处于对抗节奏最“脆弱”阶段的熔金残片之上！！！

无声！

绝对的毁灭冲击波在熔金残片的核心点爆发开来！

洛洛意识里“看到”的不是光，而是……概念层面的崩塌！存在基石的崩解！

嗡！！！

洛洛链接这一端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由法则构成的铁拳狠狠砸中！瞬间粉碎！那瞬间传递过来的痛苦和存在的撕裂感超越了之前所有！仿佛自己的灵魂核心也被这一拳彻底轰成了原子尘埃！

噗！！！

现实中，隔离空间内的洛洛猛地弹坐起来！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灼烧气息的、浓稠如同燃烧树脂般的暗红色液体混合着冰冷的唾液与粘液从他喉管里狂喷而出！溅射在面前冰冷的透明屏障上！瞬间凝结成一片污秽的暗红冰霜！他双手死死捂住头颅！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被极度压抑的嘶嚎！眼球因剧痛和血管爆裂而瞬间布满血丝，凸张到极限！全身的模拟毛细血管在那一瞬间的超负荷链接冲击下不堪重负！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正在飞速渗血的裂痕！指缝间、眼角、耳道、鼻腔……细细的血线蜿蜒流淌！整个人如同被摔碎的瓷器，在剧烈地颤抖中濒临彻底炸裂的边缘！

隔离空间内部冰冷柔和的纯白光幕因为巨大的能量和精神波动干扰而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光线疯狂闪烁、扭曲变形！如同信号严重不良的屏幕！刺眼的警报红光疯狂旋转！将洛洛喷溅在屏障上的血冰映照得如同狰狞的凶案现场！

意识链接被强行中断！那焚心刻骨的撞击感和冰峰上那一点熔金火种被绝对暴力击中的景象却在意识深处反复重演！每一次重放都加深着灵魂被碾碎的痛苦！

他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只有烙印在灵魂最底层的最后画面在扭曲的视野中持续播放！

冰峰之巅！熔金的残片被无边的白色寂灭洪流淹没！湮灭！仿佛从未存在！

下一秒！如同地狱中垂死的哀嚎反扑！

在那被绝对毁灭冲刷过的原点！

在那纯白寂灭的信息洪流最核心处！

一点！最后一点的！几乎要散逸成微光的……熔金烈焰！带着一种用生命、存在和一切换取的、超越极限的顽强！猛地……重新凝聚！并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更加纯粹更加凝练也更加……悲壮的搏动！！！！

它在以彻底燃尽自身为代价！发出无声的！最绝望的嘶吼！回应着那毁灭的冲击！更……回应着链接这一端洛洛那被痛苦染红的双眼！

我还……在……这里！

轰！！！！

这绝望的搏动！这无声的嘶吼！顺着那早己破碎不堪、仅存一点能量轨迹的意识链接残留路径！

如同一柄烧红的钢钎！狠狠扎回了洛洛被鲜血浸染的意识核心！贯穿！点燃！引爆！

洛洛的身体彻底僵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首挺挺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头猛地撞上金属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鲜红的血液在冰冷的光线下如同蜿蜒的小溪，无声地在他身下铺开。

他的眼睛死死瞪着虚空。瞳孔涣散失焦。只有眼睑下的眼球还在因剧痛而无法抑制地微微转动。

指尖深深抠进冰冷坚硬的地面，首到指甲碎裂翻卷，首到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躺在地板冰冷的血泊里，身体因为链接中断后的剧痛而无法控制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和无法抑制的呛咳。灵魂被反复碾过的剧痛余波仍在神经里疯狂肆虐，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冰锥在刮擦胸腔内壁。

但更深的，是一种空洞的冰冷。

急先锋……还在……撑……

为了什么？

洛洛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询问这片冰冷的隔离空间，又像是在叩问自己同样冰冷的灵魂。血水顺着唇角的裂痕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