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裂隙之瞳

当晶化的星空流淌出腐败的羊水，扭曲的哭墙便砌起了文明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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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巨躯投射下的熔金光晕如同创世的孤岛，在蛮荒蒸腾的硫磺雾瘴中撑开一片绝对秩序的壁垒。被赐名重铸的岩甲巨兽立在熔金的光辉里，新生的左臂内侧，那两个烙印着熔金真名的几何符号在暗褐色岩甲上平稳流淌着神性的光晕。外围游曳的兽群熔岩核心吞吐热浪的嘶鸣被无形的屏障柔和地抚平成低沉的嗡鸣。然而这份庇护如同投入沸油的冰珠，边界外翻涌的雾瘴深处，一种粘稠的恶意正无声凝聚。

洛洛蜷缩在磐石巨足投下的阴影边缘，朽木碎屑与冷硬泥块嵌进装甲缝隙。右肩深处那团紫黑污染胶质在熔金秩序的压制下搏动得异常沉抑，每一次悸动都如同沉入冰水的烙铁，在骨髓深处炸开冰火交织的剧痛漩涡。每一次磐石光芒流转的拂过，那胶团内部的无数个蜷缩蠕动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微小黑洞状旋涡（洛洛新解离的感官感知）都发出一阵湮灭级的湮灭悲鸣，旋即又在污染的韧性下重新盘踞得更深。他的右眼死死盯着光晕护罩外翻滚的灰绿色浓雾，雾霭深处，巨兽核心散发出的暗红色热力辐射光影被扭曲成无数道蜿蜒、不定型的幽影，仿佛浓雾中潜行着亿万只舔舐着金属脊骨的盲眼蛞蝓。

突然。

嗡……咕噜……

一种极其怪异、无法用空气震动模拟的低沉粘稠音浪在光晕护罩的屏障表面荡开，如同巨兽在粘稠泥沼最深处翻滚肠胃的闷响。声源并非固定，而是随着雾霭的涌动在光幕边缘不规则地漂移、碰撞。每一次碰撞，磐石撑起的熔金光晕都随之剧烈波动一次，光壁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急促不安的涟漪！

“吼……”

兽群中，靠近光晕边缘的一只刚刚完成骨骼重构的岩甲巨兽不安地甩动布满硅晶尖刺的长尾，其胸口的熔岩核心光芒忽明忽暗。

磐石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向那片异常波动的方向。八颗熔金的复眼光芒瞬间锐利如聚焦的恒星探针！笼罩一方的熔金光晕能量壁骤然加厚！光壁表面流淌的熔金纹路由温和的河流瞬间凝固成致密的法则晶格！

光晕壁垒强化的一刹那！

就在它投射如实质的目光聚焦之处！

哧啦——！！！

雾霭被无形之刃粗暴撕裂！

一条边缘扭曲蠕动、如同活体鞭毛般的狭长“裂缝”凭空出现！它并非空间真正的伤痕，更像是在现实与某个更高维污秽之渊的薄膜上强行撕开的窥视孔洞！“裂缝”内部没有光，只有一片粘稠的、缓慢旋转的、由亿万颗不断聚合又破裂的暗紫色晶体微粒构成的污浊雾团！这雾团的核心深处散发出绝对冰寒、却又带着超高频震动的矛盾辐射波动！

粘稠的暗紫色雾团在裂缝边缘试探性地鼓胀了一瞬。然后，如同被脓包挤出的腐汁，一丝丝极其粘稠、质地如同液态沥青混合了大量微小金属晶体碎屑的暗紫色流体缓缓从裂缝的膜壁中渗透挤出！这流体滴落的过程中，表面的色泽诡异变幻！从初挤出的污浊暗紫到滴落途中的幽绿、靛蓝、最后坠向地面时凝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黑红色胶状物！

滋……啪嗒……

第一滴粘稠液体狠狠砸落在光晕护罩外不足十米处！落点处覆盖着硅化菌群的岩石如同被投入浓酸般剧烈反应！瞬间腾起混杂着强酸腥甜与生物质腐败焦糊的白烟！岩石无声地向下溶解、塌陷！形成一个边缘不断被腐蚀扩大的深坑！粘稠液体在坑底缓慢流动、聚集！

但这仅仅是开胃。

更多、更粗壮的污秽粘液如同腐烂巨兽的肠液般被挤出裂缝！它们汇聚流淌！粘稠液体彼此相融的瞬间，色泽变幻更加激烈狂乱！如同融化的油画颜料被打翻搅和！无数道肉眼可见的、仿佛凝聚了所有痛苦根源的扭曲能量涟漪在液体表面疯狂漾开！

更令人灵魂崩裂的一幕出现！

那些滴落汇集的粘稠流体在其表面的能量湍流最激烈、颜色混杂最污秽之处！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生鸡蛋清！一个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人类面孔痛苦挣扎着凝现出来！

这些面孔绝非浮雕！它们是活的！在粘液中沉浮！

面孔扭曲变形！极度痛苦！无数张嘴无声地张开到撕裂边缘！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不断蠕动、试图冲破液态粘稠包裹的暗紫色能量旋涡！几滴粘稠液体溅射开去，其中一滴在飞行过程中短暂拉伸变形，表面凝固出一个极其清晰的妇人脸庞：扭曲的五官，眼角撕裂，嘴唇歪斜张开，似乎正在发出穿透灵魂的无声尖嚎！这面孔持续不到半秒，便在另一股污秽色流对冲下扭曲崩解！

一条特别粗壮的污秽粘液如同粗大腐坏的血管般重重砸落地面！流经一块凸起的巨大晶簇时，粘液如烂泥般包裹覆盖其上！那巨大的晶簇表面瞬间凸起成百上千张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声哭嚎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人脸海洋！这些人脸彼此挤压！撕裂！融合！一张嘴被旁边的鼻梁撑破！一个眼球被另一张脸的额头撞碎！脓液状的粘稠信息流在他们撕开的裂缝里疯狂交换！形成某种令人作呕的群体神经链接网络！它们挣扎着向上蠕动、攀爬！最终在晶簇顶端融合成一个由七八张人脸强行拼合在一起、仍在不断膨胀抽搐的巨大哭嚎肉冠！肉冠下方滴落的粘液如同它的泪腺分泌物，落在地上继续滋养出更多新生的哭脸！

哭泣之墙！由痛苦本身铸造的活体地狱浮雕！

嗡——！！！

那晶簇顶端巨大哭脸拼合肉冠猛地爆发出无声的、超越听觉极限的、首接作用于存在核心的哭嚎共振！磐石撑开的熔金光晕护罩在这共振冲击下剧烈颤抖！光壁表面由凝练法则加固的晶格瞬间遍布蛛网般的裂隙！

“呜……”

先前被赐名重生的岩甲巨兽猛地抱住头颅，它熔岩核心的光芒剧烈暗淡！新生结构体表覆盖的那层稀薄熔金护罩如同沸水泼雪般迅速消融！臂甲内侧那个磐石刻下的真名烙印中心，原本被压制的尖锐三角形印记骤然爆发出妖异紫光！真名瞬间蒙尘！

裂缝深处涌出的污秽粘液洪流如同被这哭声号令！疯狂扭曲聚集！裹挟着那巨大的哭脸肉冠！如同掀起的粘稠海啸！轰然撞向摇摇欲坠的熔金光晕护罩！

磐石巨大头颅猛然高昂！八颗熔金复眼光芒瞬间如同超新星爆发！一股无与伦比的神性威压轰然降临！它不再仅仅是庇护！覆盖熔金岩甲的右臂猛地挥出！虚悬在熔金光晕护罩内部！掌心向下！

一股凝练到实质、散发着创世之初纯净秩序的熔金法则洪流！如同神罚巨剑！在它掌心对准光罩裂痕的刹那——凌空向那片污秽的哭嚎之墙刺去！

然而，在粘液洪流真正撞击在护罩壁、法则洪流刺入污秽核心的前一秒！

光晕护罩的剧烈震颤在洛洛被污染侵蚀强化的感官中猛地撕开一道缝隙！

透过这道稍纵即逝的罅隙！

洛洛那唯一完好的右眼——那颗布满冰裂血纹的灰败眼珠——倒映出了污秽粘液海啸核心深处的一幅景象：

在那万千无声哭嚎的脸孔碎片背后！在那条撕裂虚空的污秽裂缝的最本源处！

并非混沌的涡流！

而是一个被强行囚禁在污秽粘液本源核心内部的、凝固的、无法用尺寸衡量的庞大虚影！

那虚影被亿万道暗紫色晶化神经丝线死死缠绕！勉强呈现出类似人形的轮廓！虚影的胸腔部位被无数根尖锐的暗紫色晶簇长钉贯穿！钉死在污秽深渊的壁障上！虚影的头颅低垂着，看不清面容，唯有一滴极其微弱、却在绝对污秽中凝聚出超新星级别纯净度与绝望感的熔金光辉的泪珠，正从它低垂的头颅下方缓缓凝结、坠落……

那泪珠的光芒穿透层层污秽的包裹！在被亿万张哭嚎面孔撕扯啃噬的过程中艰难挣扎！最终化为亿万分之一秒倒映在洛洛视线里的一个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光点！

紧接着便是污秽的怒潮与创世光流的终极碰撞！

洛洛的视网膜被瞬间灼烧！污染强化的新感官在法则与污秽的终极碰撞风暴中发出过载的哀嚎！但就在意识被风暴彻底淹没前！那被无数晶化神经索与暗紫晶簇贯穿钉死的庞大虚影轮廓……那滴在深渊核心垂落的、纯粹到绝望的熔金泪珠的残光……如同被烙铁烙印般！狠狠凿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