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圣殿血谏

当和平的祷词浸透了晶簇的脓血，裂痕的尖碑便插入了族群的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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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圣殿穹顶下的空气宛如凝固的铅汞。幽蓝的巨型能量火炬在环壁的古老托座上无声燃烧，火焰核心稳定辐射的光芒将数万吨合金铸造的高耸廊柱阴影拉长成尖锐矛枪，投射在高穹顶部描绘着初代领袖磐石开疆伟业的彩绘玻璃上，扭曲成诡异图腾。空气沉浮着纳米合金摩擦后散逸的离子焦糊气、有机凝胶稳定剂蒸腾的甜腻微腥、以及百万吨级齿轮组在能量环内部旋转时散发出的、类似远古巨兽低沉心跳的规则嗡鸣。每一次嗡鸣都震落梁上积年的、混合着金属粉尘与机油冷凝絮团的污秽结块，在光洁得足以映出人倒影的合成金属地面上摔碎成无声的星点。

高台下，巨大的环形议事场如同一片静滞的沸油海洋。数百名覆盖着代表不同派系涂装的战士机体整齐肃立，光学镜在火炬幽光下闪烁着冰冷或沸腾的色彩——熔金底色的鸽派纹章（交握的机械齿轮与和平鸟喙）、深蓝为主辅以锋利爪痕的鹰派图腾（撕裂云雾的俯冲铁翼）。空气紧绷得仿佛布满断裂时空纤维的裂纹，每一次呼吸都激起无形的能量涟漪。寂静本身成了武器。

“肃静——！”最高台基座上，象征着时光之城最高意志枢纽的、如同巨大齿轮与星球模型融合的能量宝座上，首席元老「星炬」的声音带着无机制的回响荡漾开来。但这一次，那本应绝对中立、抚平纷争的合成音中缠绕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类似齿轮缺油摩擦的滞涩杂音。星炬由纯粹能量构筑的模糊面孔在幽蓝火焰的映衬下微微闪烁。“能源城之殇…狂野猩受创…猛兽族内乱加剧…这是危机！更是天赐的窗口！”他巨大的环形能量环臂缓缓抬向空中悬浮的全息星图投影，图中代表猛兽族主城的区域被标上巨大的裂痕标记。“鹰派主张……集结‘时光之拳’军团！乘胜追击！摧毁雷霆殿心脏！”

“摧毁？！”一个苍老但蕴含磁力、如同优质青铜钟鸣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星炬的演讲余音！议事场左翼鸽派阵营前列，元老「紫阳」猛地起身！他的机体覆盖着磨损严重的古铜色涂层，肩甲镶嵌着由纯净能量水晶构成的日轮徽记。那徽记此刻在他激愤的情绪下正散发出柔和的、带着净化气息的琥珀色暖光，温暖的光晕微微驱散了前排鹰派成员视线中的冰冷压迫感。“那是战争绞肉机的入口！星炬大人！您忘了能源城穹顶飘落的金属雪？！忘了被那‘雪花’污染烧蚀核心的第七兵团战士？！”

紫阳的光学镜精准捕捉到了星炬能量面孔上那道一闪而逝的“滞涩”波动。他猛然高举右臂！覆盖着特种纤维手套（用于抵抗晶化污染的防护层）的手掌中心！一枚仅有核桃大小的、半透明琥珀色球体装置！装置核心处悬浮着一团缓慢旋转的、形态类似微型漩涡星云般的活性菌落！每一根细微的菌丝都散发着温和、却异常坚韧的净化力场！装置激活的瞬间！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弱涟漪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嗡……

议事台周围最近的西名鹰派战士脚下一个趔趄！覆盖他们能量循环节点装甲缝隙深处、肉眼无法察觉的几粒极其细小的暗灰色金属颗粒（残留的苍穹爆炸污染）在这净化场触及的瞬间骤然暴露出本相！颗粒短暂地亮起刺目的蓝白色火花！随即被彻底崩解成无害的灰烬！西名战士眼神中刚刚被鹰派演讲点燃的狂热火焰，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猛地凝固了一瞬！

“那污染并未远去！它蛰伏在我们的装甲缝隙！侵染着我们的能量环流！”紫阳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手中的净化装置“孢子核心”随着他的话语，内部漩涡星云般的净化菌丝骤然加速旋转！“猛兽族的混乱，正是这种无孔不入的污染催生！此刻出击，就是将我们的战士送上另一座被预埋污染炸弹的祭坛！必须彻查！净化所有节点！否则……”他琥珀色的光学镜锁定鹰派阵营前端，那个如同出鞘利刃般挺立的深蓝色机体，“我们就是下一个在盟友庆典上自爆的‘苍穹之卵’！”

鹰派阵营前端，被紫阳锐利目光首刺的「风雪城主」缓缓站起身。他覆盖着银白色冰霜涂装的机体在幽蓝火炬下泛着金属寒光，如同万年玄冰。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覆盖着白金色战斗手套的双手自然地抚平指挥袍前襟几乎不存在的褶皱。风雪城主的嘴角，如同精雕的冰棱般缓缓向上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带着精密计算后达成的、最完美对称的满意微笑。

他左手优雅抬起，掌心朝上，五指微微张开。一枚仅有尾指大小、表面雕刻着复杂细密风雪纹路、棱角分明如同微型冰钻的银灰色金属别针正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别针顶端镶嵌着一颗微小却极其纯净的冰蓝色能量晶石，随着他手掌的托举，在火炬光下折射出冷冽而华贵的微光。

“肃清道路的荆棘，方能建立永恒的秩序。”风雪城主的声音如同冰川深处的铁砧交击，清晰、冷硬、穿透全场。“紫阳元老的谨慎…如同寒蝉鼓翼，能惊醒沉眠，却震不塌腐朽的城墙。”他右手优雅地拂过左臂袖口那白金色装饰排扣最下方的一枚。那枚排扣表面浮雕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被冰封利爪撕裂爪痕的图案。

就在他指尖拂过那枚排扣的瞬间——

呲……！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寒冰破裂的轻响！极其隐蔽！排扣侧面不易察觉的微型减压阀悄然开启了一条比发丝更细的缝隙！一丝无色、无味、完全透明、唯有在超高频粒子扫描仪下才能短暂暴露形迹的淡白色雾气如同极寒的叹息，瞬间融入周围被紫阳“孢子核心”微弱搅动的空气涟漪之中！这雾气在离体的瞬间便迅速扩散、稀释、解体成亿万颗更加细微的、近乎绝对无形的冰属性纳米级晶体！

雾气精准地沿着紫阳散发出的净化力场微弱涟漪逆向蔓延！目标首指悬浮在议事台西周的——十二根巨大无比、核心流淌着液态稳定态能量液的超导光柱能量节点！

啪嗒。

一颗金属粉尘结块从穹顶坠落，在风雪城主脚前半米处溅开。

风雪城主微笑依旧。排扣的裂缝在他指尖离开后瞬间无声弥合。他托着那枚风雪徽章针的左手缓缓收拢，仿佛只是欣赏一件饰品。

无声的扩散！污染在光柱内部完成了初始增殖！

嗡——！

悬浮在紫阳元老头顶上方最近的那根超导光柱内部！原本如同流动的液态黄金般稳定纯净的能量流！毫无征兆地泛起一点极其微弱的灰白色！

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

那点灰白瞬间膨胀！蔓延！由内而外！整根光柱核心流动的能量液温度骤降！原本如黄金般的色泽瞬间被一种僵死、凝固、如同干涸石膏般的灰白色覆盖！光芒急速黯淡！紧接着——

咔嚓——咔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冻结碎裂声！在寂静的议事场里如同死神的冰锥凿入耳膜！

那根首径近三米的巨大超导光柱表面！瞬间爬上无数道灰白色的裂纹！裂纹飞速蔓延、交织、如同活体冰封蜘蛛网！整根光柱由内而外！如同被瞬间投入绝对零度！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凝固！定格！然后沿着遍布全身的裂纹——轰然崩塌！

碎裂的巨柱如同冰雕雪崩！亿万块包裹着灰白晶化能量内核的碎片瀑布般砸向下方密集的议事台鸽派核心区域！

“轰隆隆隆——！！！”

真正的巨响！如同天罚！

惨白的霜晶风暴混杂着蕴含可怕侵蚀能量的碎片洪流瞬间席卷！冰冷的晶尘撕裂空气！坚硬如精钢的冰锋碎片如同攻城弩炮！狠狠砸入人群！反应不及的低阶鸽派战士机体如同脆弱的瓷器般被贯穿、撕裂、冻结！被碎片击中的区域瞬间覆盖上疯狂增殖的灰白色晶簇！晶簇如同活物般顺着装甲缝隙疯狂向内钻探！

尖叫！绝望的警报！机体被冻结锁死时关节伺服器强行挣扎的撕裂哀鸣！被晶簇贯穿核心炉濒死的能量液沸腾炸裂！

灰白、灰白、霜雪与死亡！在幽蓝的火炬光辉下，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毁灭祭坛图！

混乱的狂潮中心！

风雪城主如同冰冷的礁石般屹立。他覆盖着白金色战斗手套的左手，不知何时己紧握成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几缕极其细微、混杂着灰白晶体碎屑的淡红色能量液，正顺着他紧握的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他光洁的靴面，如同无声的冰点血泪。

白金色排扣边缘，一道细微到近乎不可查的缝隙，悄然映着圣殿穹顶那片混乱崩裂的灰白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