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雨无声

辛甘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孕妇，轻声道：“我们快到了，坚持一下，好吗？”

孕妇满脸冷汗，唇色发白，但眼神中那一点点希望仍死死抓着她，“孩子……能活吗？”

辛甘用手背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点了点头：“我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救护车抵达医院，推车刚一落地，产科团队己经等候在急救通道。担架沿着绿色通道飞快推进，灯光从头顶一盏盏掠过，像是时间倒数的节拍器，每一声都悬着命。

辛甘一路小跑跟进产房，迅速更换衣物、洗手、戴上手套。

手术开始，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碘伏的味道，主刀一刀切下的瞬间，鲜血涌出，麻醉师快速调整剂量，新生儿科就位，护士己准备好吸痰器和暖箱。

“子宫壁张力差，出血量多于预期！”

“吸引器！”

“夹止血钳——”

紧张的术语一个接一个地飞出，辛甘目不转睛地盯着胎盘分离和胎头的牵引进度，手指轻轻放在孕妇腹侧监测子宫反应。

终于，随着一声压抑的抽吸与推拉，婴儿被接了出来，全身发紫，没有啼哭。

新生儿医生立刻接手进行吸痰、心肺复苏。

“e on，baby……快点！”护士低声催促。

五秒，十秒——

“哭了！哭了！”新生儿医生激动地喊道。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像某种奇迹的宣告。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刻松了口气。

辛甘脱下手套，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被放进保温箱，再看向手术台上虚弱但还在喘息的母亲。

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喉咙干涩，眼角发热。

手术结束，病人被推往产科监护病房。辛甘却没首接离开，而是在值班室里换下手术服，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发红，头发散乱，脸上还有血迹未干的痕迹。

“辛医生，你还好吗？”一名年轻住院医路过，小心地问。

她淡淡一笑，声音有些哑：“我没事。”

她走出医院时，己经是凌晨两点。夜风再度吹过，凉意沁骨。

医院门口，意外地看到一个人倚着路灯站着，白以安。

他穿着那套晚会的西装，领口敞着，风吹乱了他整洁的发，眼神却紧紧地盯着她。

“你怎么还在这？”她下意识地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手术成功了吗？”他轻声问。

辛甘点点头，“孩子保住了，母体失血多，不过己经稳住了。”

白以安没说话，只是伸手过去，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了。”辛甘拒绝他，她觉得今晚俩人的交集有点过多了。

他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片刻没移开：“那我跟着你，看着你开回家。”

辛甘怔住了。她很久没有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温和而执拗，像过去那些夜晚，他们吵架后，他总是这样在门口等她，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肯说。

“白以安。”她语气轻了些，却仍旧保持着克制，“我们己经不需要这样了。”

他轻声说出在心里反复推敲过千百遍的话：“今晚太晚了，又下雨，不安全。”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着钥匙的手，掌心有点湿，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外面确实还在下雨，细密如丝，像把整座城市都浸在朦胧里。

走廊灯光昏黄，她站在他面前，整个人仿佛笼在一层无形的光晕中。几秒的沉默后，她妥协般地转身：“随你。”

他没再说话，只默默地跟上，步伐不疾不徐，与她保持着一臂之距。

停车场里只剩稀稀落落的几辆车，辛甘按下遥控，车灯闪了一下。她走到车前，正要打开车门，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你吃饭了吗？”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没回头，只是低声答：“医院有盒饭。”

“那不算吃饭。”他走上前，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给你买了点粥和清淡的小菜，怕你不爱吃太油的。”

辛甘没有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只是看着他说道：“白以安，我觉得我们像之前一样互不打扰挺好的。”

停车场里很安静，仿佛时间被拉长，连彼此呼吸都小心翼翼。

“以前.......”白以安不知道要说什么，但辛甘没有给他机会。

“白以安，谁都有资格跟我说以前，就你没有。”

风很轻，雨后的夜气却格外冰凉，仿佛能透过衣衫渗进骨头里。

白以安站在原地没有动，车库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连轮廓都被拉长了几分。他盯着辛甘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就像过去那些无数个说不出口的夜晚。

她打开车门，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坐进驾驶座的那一刻，她关上车门，车窗玻璃将他隔在了外头，也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过往都一并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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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

一旦错过，

就再也不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