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梦中猎手·异兽真容

黎暮在治疗舱里躺了整整三个小时。

温珩的冰袋换了两轮，苏砚的全息屏上跳动着十七组精神力波动数据。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冷白光点，听着自己心跳透过医疗设备传来的规律声响，忽然开口：“我要主动引它进来。”

温珩正给她换第三袋冰袋的手顿住。

他的鹿系兽纹在耳后泛着淡青色，眼尾的温痕随着皱眉微微收紧：“暮暮，你的精神海才刚修复——”

“它不会放弃的。”黎暮打断他，声音轻却笃定。

她想起昨夜梦境里那道幽蓝触须蜷缩时的慌乱，想起温珩说“它不会放弃”时眼底的担忧，“上次能轰走它，这次就能困住它。”她转向靠在门边的苏砚，后者正咬着自动笔在全息屏上画模型，闻言笔尖“咔嗒”折断，“苏博士，精神壁垒能调成‘半开放模式’吗？放一点灵泉异香出去当诱饵。”

苏砚的狐狸耳尖动了动。

他推了推滑落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琥珀色瞳孔骤然亮起：“你是说用灵泉的净化力当饵？这相当于在精神海里撒了把星陨糖——”他突然住嘴，意识到自己用词太随意，清了清嗓子，“理论上可行。我可以在你的精神壁垒上开个微不可查的缺口，同步构建反向追踪模型。只要那东西敢钻进来，就能顺着精神力波动锁定它的老巢。”

温珩的手指无意识着医疗手环，那是他总在紧张时的动作：“需要我准备什么？”

“精神共振仪。”黎暮伸手握住他欲收未收的手，掌心还带着冰袋的凉意，“如果它用精神污染攻击，你在现实里给我做同步治疗。苏博士负责锁定位点，我负责……”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额间淡金色的玄狐印记，“引它露出真容。”

夜色漫过医疗星的穹顶时，黎暮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灵泉空间在识海里翻涌，她按照苏砚的指导，将精神壁垒放松了0.3个百分点——这个程度的松动，连A级精神力者都察觉不到异常，却刚好够灵泉里静心莲的异香渗透出去。

那是种带着清甜的草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极了被净化后的纯净精神力。

她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窗外苏砚的悬浮车掠过的蓝光，和温珩留在床头的应急医疗终端——屏幕上跳动着“精神力监测中”的绿色字样。

梦境来得比预期更快。

黎暮甚至没来得及走到意识原野的那片灵泉，就被浓重的雾霭包裹。

雾气泛着诡异的紫，每吸一口都像有细针往脑仁里扎。

她站定，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雾中扭曲成无数个重影，忽然笑了——这和昨夜的腐蚀感不同，这是陷阱的味道。

“小狐狸，你终究还是落入了我的圈套。”

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毒蛇吐信般擦过耳后。

黎暮顺着声源转身，雾气突然散开一线，露出个身披黑袍的男子。

他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唯有无底洞般的猩红双眼燃烧着，瞳孔是竖条状的，和她的玄狐印记有几分相似。

“你以为放松壁垒是诱敌？”他抬手，雾气里立刻窜出无数银白蛛丝，“这是我给你织的网。”蛛丝擦过黎暮的手腕，她惊觉那竟是实体化的精神力——带着腐蚀性的负面能量，正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苏砚！”她在意识里低唤。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下一秒，梦境突然扭曲。

黑袍男子的身影被拉长成数道虚影，西周的雾霭化作镜面，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灵泉边的小兽、苏砚的实验室、温珩的医疗舱，甚至还有她在垃圾星流浪时躲雨的破铁皮屋。

“镜像迷宫。”黎暮听见苏砚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惯常的轻佻，“我用你的记忆碎片做了牢笼，现在它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假的——除了这个。”

一面镜子突然碎裂。

黎暮望着镜中倒影，那不再是她的脸，而是一团翻滚的黑雾，黑雾中央蜷缩着一只遍体鳞伤的兽：头颅似狼，背生骨翼，第三只眼闭合着，全身覆盖的暗纹正渗出幽蓝毒液。

“上古梦魇兽。”黎暮脱口而出。

她想起苏砚给她看过的古籍影像——这种异兽能操控梦境吞噬精神力，千年前因污染整个星区被联邦封印在禁区。

黑袍男子的伪装终于碎裂。

他发出一声尖啸，第三只眼骤然睁开，猩红光芒如刀割向黎暮的精神海：“你以为这些小把戏能困得住我？当年那群废物用星舰炮都没能杀死我！”他的身影开始膨胀，黑雾里伸出无数骨爪，“你的灵泉能净化污染？正好，我要把你变成容器，用你的净化力洗去我身上的诅咒——”

“住口！”黎暮的九尾玄狐虚影在意识里炸开。

九条狐尾扫过镜面迷宫，金芒所过之处，黑雾滋滋作响。

她想起温珩说过“守护”的意义，想起苏砚熬夜调整模型时发红的眼尾，想起灵泉边小兽蹭她手心的温度，“这里是我的战场，不是你的容器！”

识海里的灵泉突然沸腾。

原本清澈的泉水泛起金光，无数静心莲的花瓣飘出来，裹住那些骨爪。

与此同时，黎暮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和苏砚的镜像迷宫、温珩通过共振仪传来的治疗力汇集成一张网，将梦魇兽死死捆住。

“你……你怎么可能……”梦魇兽的第三只眼开始闭合，声音里带着不甘的颤抖，“这不可能……我明明算到了所有……”

“你没算到人心。”黎暮的玄狐虚影低头，狐眸里的竖瞳收缩成针尖，首刺向那团黑雾的核心，“算不到有人会为我调整模型，算不到有人会在现实里给我兜底，更算不到……”她的精神力化作金箭，穿透黑雾，“我自己，根本不会输。”

当黎暮的意识回到现实时，天刚蒙蒙亮。

她猛地坐起，额角全是冷汗。

床头的医疗终端显示“精神力消耗87%”，但比起之前的虚弱，这次她反而觉得浑身轻快——像是卸下了什么压在心头的大石头。

“醒了？”温珩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他抱着医疗箱，眼底带着青黑，显然守了一夜。

见她抬头，他快步过来摸她额头，“烧退了，精神海稳定度92%，比预期好太多。”

“苏博士呢？”黎暮掀开被子，腕间的银镯碰出轻响。

那是温珩送她的防精神干扰器，此刻正泛着淡淡的蓝光。

“在实验室解析数据。”温珩帮她理了理乱发，突然顿住，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间的玄狐印记，“暮暮，你这里……”

黎暮赶紧摸向额头。

原本淡金色的印记边缘，多了一道细细的猩红色纹路，像血线，又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她对着床头的镜子照，发现那纹路随着心跳微微发亮，“是梦魇兽的残留？”

温珩取出检测仪扫过她的额头，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检测不到负面能量，但这纹路……”他欲言又止，“可能和你昨晚的精神力爆发有关。苏博士说你的精神力波动里混了异种能量，需要进一步检查。”

黎暮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灵泉空间里的静心莲在识海里轻轻摇晃。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猩红纹路，这次，倒影里的笑意带着几分锐利——像玄狐露出了尖牙。

“不管它是什么。”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银镯，“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晨光透过窗户，在她脚边投下一道金色的影子。

那影子里，九尾玄狐的尾尖正缓缓扬起，而尾尖上，一道若有若无的猩红光纹，正随着风，慢慢爬上了狐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