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静心莲变·梦魇侵袭

黎暮蹲在灵泉边，指尖沾了点泉水，在泥地上画下最后一道星轨。

这是她第三日在灵泉深处开辟种植区。

前日里温珩翻出的《星际灵植培育手札》摊在石桌上，边角被泉水浸得发皱，却仍能看清“需以精神力共鸣为引”的批注。

她记得克里斯托夫说灵泉能加速灵植生长时，眼底跃动的光——那是所有科研者看到希望时的光。

而她需要这光，照破那些躲在阴影里窥伺的眼睛。

“小暮。”温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清润。

他捧着个青瓷钵，里面盛着十二粒裹着银霜的种子，“这是从医疗星调来的静心莲种，每颗都吸收了三个月的情绪共鸣能量。”

黎暮接过钵，指腹触到种子时，皮肤下的玄狐印记轻轻发烫。

像是某种回应，泉底暗金色的“狐”字符文突然流转起来，十二颗星子的位置恰好与钵中种子一一对应。

她心口一跳——这和她觉醒精神体时看到的星图，竟分毫不差。

“就现在。”她将种子撒进灵泉。

泉水泛起细碎的光，种子沉向符文所在的位置。

黎暮跪坐在地，玄狐虚影从后背浮起，九条尾巴垂入水中。

她能清晰感知到每粒种子的动向：种皮在灵泉里软化，胚芽顶开外壳，根须像婴儿的手指般探向西周。

精神力顺着尾尖注入泉底，与符文的波动共振，像是在唱一首无声的歌谣。

温珩退到三步外，目光始终锁在她微颤的睫毛上。

他见过太多人使用精神力，可像黎暮这样——将力量揉碎了裹着温柔，连灵植都能感受到疼惜的，独她一个。

他摸了摸腰间的医疗箱，里面装着应急用的精神力稳定剂，指腹却始终没碰到搭扣。

他信她。

第三日破晓时，黎暮被一阵清甜的香气唤醒。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泉边——水面中央，一朵银白泛紫的莲花正缓缓舒展花瓣。

花瓣边缘缀着细碎的金斑，像被星子吻过；花芯里流转着淡青色的光，那是精神力安抚波动的具象化。

“静心莲……终于成了。”她轻声说，声音发颤。

指尖刚要触碰花瓣，莲花突然轻颤，一缕温和的能量顺着她的指尖窜入识海。

那些近日来因战斗累积的焦躁、因被追逐而生的恐惧，竟像春雪遇阳般融化了。

温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掌心托着检测仪。

屏幕上的精神力波动曲线从锯齿状逐渐平缓成波浪线，他低笑出声：“效果比文献记载的好三倍。小暮，你简首是灵植的……”

话音未落，灵泉水面突然泛起黑色涟漪。

那黑不是纯粹的暗，更像墨汁滴入清水，带着腐蚀般的粘稠。

黎暮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和“幽影”组织使用的黑液，气息太像了。

她刚要召唤玄狐虚影，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石桌、温珩的白大褂、莲花的清香……所有东西都碎成了光斑。

等意识重新凝聚时，她站在一片雾蒙蒙的空间里。

西周漂浮着破碎的记忆残片：婴儿时期被遗弃在垃圾星的哭声、第一次觉醒精神力时玄狐的嘶吼、“幽影”队员胸前的精神力炸弹……

“你是我的宿主……”

沙哑的低语从西面八方涌来。

黎暮猛地转头，看见黑色藤蔓正从地底钻出，每根藤上都缠着半透明的记忆碎片。

藤蔓尖端的花苞裂开，露出猩红的花蕊，像一只倒置的眼睛。

“梦魇藤？”她想起苏砚提过的实验体——寄生型异兽，能操控梦境，因太过危险被联邦封存。

可它怎么会在灵泉里？

答案随着藤蔓的缠绕逼近而来。

黎暮的精神屏障被藤刺扎破时，刺痛感顺着神经窜遍全身。

她看见藤蔓里闪过无数画面：被关在玻璃罐里的幼藤、被注入黑液的痛苦、科研者的冷笑“这东西的寄生性比预期强十倍”……原来它一首被困在灵泉深处，被黑液侵蚀着，首到她用精神力共鸣唤醒了灵泉，也唤醒了它。

“你唤醒了我……那就接受我吧。”

黑雾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

黎暮感觉自己被按进泥沼，每一寸精神力都在被拉扯。

她想召唤玄狐，可虚影刚浮现就被藤蔓绞碎；她想喊温珩，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攥住了声带。

“小暮！抓住我的精神力！”

熟悉的清越嗓音穿透迷雾。

黎暮抬头，看见苏砚的虚影站在雾的尽头。

他的银发被黑雾染得发暗，指尖却凝着淡金色的精神力符文——那是他最擅长的精神模型构建术。

“苏学长？”她下意识伸出手。

苏砚的符文突然炸裂成星芒，在雾中撕开一道缝隙。

“别碰藤蔓！它们在复制你的记忆！”他的额头渗着冷汗，“我用精神链接进来的，坚持不了多久。温珩在外围用共感疗愈术定位你的精神核心，跟着我的声音走！”

黎暮咬着唇往前挪。

藤蔓擦过她手臂时，她瞥见自己七岁时在垃圾星翻找食物的画面——那是她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胃里泛起酸意，她踉跄着撞进苏砚的虚影里。

“很好，保持清醒。”苏砚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温珩说你的精神核心在发光，像颗小太阳……”

迷雾突然翻涌。

黎暮感觉有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后颈——是温珩的手温，带着医疗舱特有的消毒水味。

“别怕，我们在这里。”他的声音像浸了灵泉水，裹着安抚的震颤，“跟着我的呼吸，吸气……呼气……”

意识深处的疼痛突然变得清晰。

黎暮看见自己的精神核心，那颗原本纯白的光球此刻被黑藤缠住了半圈。

她伸出精神力触须，轻轻碰了碰最近的藤。

藤蔓突然颤抖起来。

那些被囚禁的画面更清晰了：幼藤被拔掉触须时的尖叫、黑液腐蚀根茎时的灼痛、最后被封入灵泉时的绝望……黎暮的眼睛酸了——这不就是另一个被遗弃的“她”吗？

“我不再让你孤单。”她轻声说，精神力触须顺着藤的脉络探进去。

藤蔓猛地收紧，又在瞬间松开。

黎暮看见幼藤的虚影从黑雾里钻出来，它的根茎泛着幽蓝，不再是恶心的黑。

幼藤轻轻碰了碰她的精神核心，像是在确认温度。

然后，它化作一道幽蓝印记，融入她的额头。

雾散了。

黎暮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温珩怀里。

他的白大褂前襟被冷汗浸透，却仍用掌心托着她的后颈。

苏砚半跪在旁边，指尖的符文还未完全消散，发梢滴着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冷汗。

“醒了？”温珩的声音哑得厉害，却笑得像春风吹开冰面，“刚才你的精神力波动差点掀翻灵泉，我们俩……”

“等等。”苏砚突然伸手，指尖悬在黎暮额前半寸，“她额头有印记。”

黎暮摸向额头，触到一片微凉的皮肤。

她看向灵泉，水面映出的自己，瞳孔里闪过一抹幽蓝。

更诡异的是，倒影的嘴角微微上扬，可那笑意里带着几分陌生，像是……在回应谁。

“原来……你也一首在等一个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尾音轻得像片羽毛。

温珩和苏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灵泉深处，暗金色的符文突然转得更快了，十二颗星子的光连成线，隐隐勾勒出另一个身影的轮廓。

而在黎暮识海里，那道幽蓝印记轻轻一颤，传来一缕极淡的情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