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五星聚奎

三月的风总算带了点暖意，御书房窗外的柳枝都抽出嫩黄的芽子了。赵匡胤靠在龙椅上，手指敲着案几上的奏折，心里盘算着事儿。

“来人，传翰林学士和常参官们进来。” 他扬声喊道，小太监应声小跑着出去。这朝廷里头，总觉得缺些能用的人手，得想法子挖挖潜 —— 赵匡胤心里这么琢磨着。

大臣们鱼贯而入，齐刷刷跪下磕头。“都起来吧。” 赵匡胤摆摆手，“今儿叫你们来，就一件事 —— 荐人。”

为首的翰林学士愣了下：“陛下的意思是？”

“你们从幕职、州县官还有京官里，各挑一个能当常参官的。” 赵匡胤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沉了沉，“记住了，荐上来的人要是不顶用，别怪朕连你们一起罚。”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有几个脸色都变了。赵匡胤心里冷笑，不这样逼着，他们哪会真心实意去寻人才？“怎么，都怕了？” 他挑眉，“要是荐上来的真是好苗子，朕自有重赏。”

散了朝，赵匡胤在御花园里踱着步。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跟着，大气不敢出。其实他也知道这招有点狠，但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容不得半点马虎。国家就像棵大树，得有好根好枝桠才能长得旺 —— 他望着满园春色，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第二天，赵匡胤又下了道诏，让各道推举德行才干都拔尖的官吏。刚把旨意发下去，赵普就掀着袍子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份文书。

“陛下，这是新拟的任命名单。” 赵普把文书递上来。

赵匡胤接过扫了一眼：“赵普你当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李崇矩检校太傅？”

“臣惶恐。” 赵普弯腰行礼。

“惶恐什么？” 赵匡胤把文书扔回案几，“你们俩的本事，朕还不清楚？就这么定了。” 说着站起身，“走，陪朕去教船池瞧瞧。”

教船池里的水碧绿碧绿的，几只战船正操练着，划桨声 “哗啦哗啦” 响。赵匡胤站在岸边看了会儿，嘴角悄悄勾起弧度。转头对赵普说：“下午去玉津园，摆宴射箭，叫上几个老弟兄热闹热闹。”

玉津园里花开得正艳，粉的白的挤在一起。赵匡胤拉满弓，“嗖” 地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他哈哈大笑，把弓递给旁边的侍卫：“都别愣着，吃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开了。李崇矩端着酒杯过来：“陛下这箭法，还是这么厉害！”

“老伙计，你也别光说不练。” 赵匡胤指着远处的靶子，“敢不敢跟朕比一场？”

那天玩到日落才回宫，赵匡胤浑身都松快了。当皇帝嘛，该严肃的时候得严肃，该乐呵的时候也得乐呵 —— 他躺在龙床上，望着帐顶走神。

过了十来天，边关传来消息，说北汉的阎章带着石盆寨投降了。赵匡胤正看着奏报，钦天监的人慌慌张张跑进来：“陛下，奇观！五星聚奎了！”

“什么？” 赵匡胤赶紧走到窗边，虽然看不真切，但想想那五颗星星凑在一块儿的样子，就觉得是个好兆头。“好啊！” 他一拍大腿，“阎章归降，五星聚奎，这是上天都在帮咱们大宋啊！”

五月的太阳一出来就带着股燥劲儿，御花园里的石榴花红得像团火。赵匡胤刚处理完几份加急奏折，端起茶杯抿了口凉茶，眉头却没舒展开。

“去查查，京里那些贫苦百姓，夏衣备得怎么样了。” 他放下茶杯，对侍立一旁的太监说。前几日巡城时，他亲眼瞧见街角有老汉还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心里一首惦记着。

小太监刚要应声，户部尚书就捧着账册进来了：“陛下，这是各地上缴的夏粮清单。”

赵匡胤翻了两页，忽然抬头：“传朕旨意，把内库的新制夏衣拨一部分出来，给京里的贫苦百姓送去。”

尚书愣了下：“陛下，内库衣物是备着……”

“备着也是备着。” 赵匡胤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百姓们日子过不好，朕这龙椅坐得也不安稳。赶紧去办，别让人家等急了。”

傍晚时分，太监来报，说百姓们领到衣服时都在街边磕头谢恩。赵匡胤站在宫殿的高台上往下望，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呼声。他摸了摸腰间的玉带，心里琢磨着：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吃饱穿暖是最要紧的事。

没过几日，边关又送来了好消息。北汉鸿唐寨的樊晖带着全寨人投降了。赵匡胤正在审阅军报，听到这消息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旁边太监一跳。

“好！又是一个识时务的！” 他拿起奏报仔细看了看，“传令下去，善待樊晖和他带来的人，愿意从军的编入队伍，想种地的就分田给他们。”

旁边的侍卫忍不住插嘴：“陛下，这些人可是……”

“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 赵匡胤摆摆手，“能弃暗投明，就是大宋的子民。” 他望着窗外，心里盘算着，北汉的寨堡一个个归降，统一中原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五月二十六这天，赵匡胤在朝会上宣布了新的任命。“王溥，你就当太子太傅吧。” 他看着底下须发花白的老臣，语气缓和了些，“你辅佐了几朝君主，经验多，教太子正好。”

王溥连忙跪下：“臣年事己高，恐难当此任。”

“朕信得过你。” 赵匡胤示意他起来，“好好教，将来太子能成器，你的功劳最大。” 他心里清楚，治理天下不光要靠武将打江山，还得有文臣辅佐下一代，王溥的学问和资历，确实再合适不过。

散朝后，赵匡胤在御花园里散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他想起这阵子的事，赐衣服时百姓的笑脸，樊晖归降时的恳切，王溥领命时的郑重，心里像揣了块暖玉，踏实得很。

“看来这夏天，倒是个吉利的时节。” 他低声自语，脚步轻快地往内宫走去，晚风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

六月的天，大清早的就闷得慌，空气里像裹着层湿棉絮。赵匡胤刚洗漱完，就见钦天监监正跌跌撞撞地跑进殿来，手里还攥着个铜制的观测仪。

“陛下，不好了！今日有日食！” 监正脸色发白，说话都带着颤音。

赵匡胤皱眉，走到殿外抬头看天。原本亮堂堂的太阳，边缘正一点点被黑影啃噬，就像被谁咬了口的烧饼。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慌了神，有的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慌什么！” 赵匡胤大喝一声，声音在庭院里回荡，“日食不过是天象轮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传朕旨意，各部门照常办公，谁也不许在民间散布谣言！”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也犯嘀咕。回到御书房，他翻出几本天文历法的书，手指在书页上划过。这天地间的事，有的能管住，有的管不住，但人心不能乱。他叫人取来香烛，对着太阳的方向拜了拜，不是怕天谴，是盼着这异象赶紧过去，别让百姓们担惊受怕。

随着太阳一点点恢复原样，宫里的气氛才渐渐缓和。赵匡胤推开窗，看着重新变得耀眼的日头，嘴角露出丝浅笑。这天道无常，可治理天下，还得靠实实在在的法子。

二十西日那天，天气难得凉快些。赵匡胤换上便服，带着几个侍卫往建隆观去。观里的道士早就候在门口，见他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赵匡胤摆摆手，径首往里走。院子里的古柏枝繁叶茂，遮得满地阴凉。他走到三清殿，对着神像拜了拜，心里想着国泰民安的事。

从建隆观出来，他心血来潮：“去飞龙院看看。”

飞龙院里养着不少好马，嘶鸣声此起彼伏。赵匡胤走到一匹浑身乌黑的马跟前，那马通人性似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他早年征战沙场，对马总有种特殊的感情。

“这马养得不错。” 他拍着马脖子，对管马的小吏说，“草料要跟上，别亏待了它们。将来打仗，还得靠它们出力。”

小吏连连点头：“奴才记下了，陛下。”

三十日傍晚，宫里来了群特殊的客人。顺化王子带着几个随从，捧着各式各样的盒子跪在大殿上。盒子里装着亮晶晶的珍珠、色彩斑斓的羽毛，还有些从没见过的香料，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在殿里散开。

“小国偏远，没什么好东西，这些土产还请陛下笑纳。” 顺化王子说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眼神里满是敬畏。

赵匡胤拿起一颗圆润的珍珠，对着光看了看：“你们的心意，朕领了。回去告诉你们国王，大宋与顺化远隔千里，却也是友邦。往后有难处，只管派人来说。”

王子磕头谢恩，退出殿去。赵匡胤看着那些土产，心里琢磨着，这天下之大，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他叫人把这些东西送到内库，又让人准备些丝绸瓷器，回赠给顺化王子。来而不往非礼也，这道理他懂。

夜色渐深，赵匡胤站在殿外，望着满天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