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杠杆炮与糖霜圣山

圣山，苏萨。

这座被波斯人奉为“神之脊梁”的巍峨雪山，终年云雾缭绕，峰顶覆盖着亘古不化的坚冰，在高原刺目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蓝光。山势陡峭嶙峋，如同无数指向苍穹的冰冷长矛。传说中，西王母的“甜筒”遗迹，就藏在圣山之巅的某个冰封秘境。

此刻，圣山脚下，一片相对平缓、铺满碎石和稀疏苔藓的冰碛谷地，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肃杀。女帝的中军大纛（玄底金旗）与草原十八部联军的苍狼白鹿旗遥遥相对，猎猎作响。寒风卷着冰粒，抽打在双方将士冰冷坚硬的甲胄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草原可汗阿史那·咄吉，端坐在一匹异常神骏的纯白战马上。他身材雄壮如熊，裹着厚重的白狼皮大氅，脸庞被高原的烈风和霜雪刻满粗粝的沟壑，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隔着数百步的距离，死死锁定在对面玄甲玄氅的女帝身上。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铁骑，沉默如同压城的乌云，散发着浓烈的马臊味和野性的压迫感。

“大周女帝！”阿史那的声音如同滚雷，在空旷的谷地回荡，带着草原特有的蛮横与贪婪，“波斯这块肥肉，草原的雄鹰盯了十年！你大周横插一脚，连汤都不给留一口，未免太不把我十八部勇士放在眼里！”他马鞭首指圣山，“今日，要么你吐出波斯一半疆土和财货，作为我大军‘借道’的酬劳！要么…就让这圣山的冰雪，见证你大周铁骑的覆灭！”

赤裸裸的威胁！趁火打劫！女帝身后将领无不怒目而视，手按刀柄。

女帝端坐马上，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丹凤眼平静无波，仿佛眼前数万草原铁骑只是土鸡瓦狗。她甚至没有看咄吉可汗一眼，目光越过他，投向圣山那云雾缭绕的顶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阿史那可汗。”女帝的声音清越，穿透寒风，清晰地送入咄吉耳中，“圣山乃西王母遗泽，非争战之地。你要战，朕奉陪。但战端一开，此地便是尔等埋骨之所，寸草不留。”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腰间那块橘猫传讯珠，“至于波斯疆土财货…朕的东西，从不与人分享。”

“狂妄！”咄吉可汗勃然大怒，白狼皮大氅无风自动，“那就让你见识见识草原儿郎的…”

狠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呜——嗡——！！！

一阵低沉、怪异、如同无数蜜蜂在铁罐里疯狂振翅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大周军阵后方响起！声音初时沉闷，但迅速拔高、变得尖锐刺耳，震得人头皮发麻，心头发慌！

紧接着！

轰隆！！！

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的巨响！大周军阵后方，一处被厚重油布遮盖的土丘猛地炸开！烟尘弥漫中，一个造型极其荒诞、巨大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弹弓的木质器械，缓缓显露出它狰狞的身影！

这玩意儿主体是两根需要数人合抱、长达十丈的巨型原木（取自波斯王庭拆下的金丝楠木梁），呈“V”字形交叉，深深楔入冻土作为基座。交叉点用数道粗如儿臂的铁链和浸油的牛皮绳死死捆扎固定。而在“V”字最开阔的前端，连接着一根更粗、更长的横木作为“炮管”！炮管末端，固定着一个巨大的、用整张犀牛皮缝制的“弹兜”！此刻，弹兜里鼓鼓囊囊，似乎装满了东西，被两根绞盘驱动的、由无数股牛筋扭成的粗大“弓弦”死死向后拉扯着，蓄满了恐怖的力量！

最离谱的是，这巨型“弹弓”旁边，还杵着一根高达数丈、顶端削尖的木杆，木杆顶端挂着一面迎风招展的…橘猫金线绣像旗？！旗帜下方，周正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几十个光着膀子、喊着号子的神机营士兵，拼命转动着两个巨大的绞盘，给那粗壮的牛筋“弓弦”上劲！他左颊的酒窝因为兴奋和用力涨得通红。

“周！正！”女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荒谬，通过腰间奶茶珠首接炸响在周正脑海，“你在搞什么鬼？！”

“陛下！稍安勿躁！看臣的‘祥瑞·橘猫大将军·杠杆共鸣·投石炮’开荤啦！”周正意念回复充满了得意忘形，“用杠杆原理放大绞盘力量！用牛筋弦储存势能！最关键的是弹头！猫兄的猫砂盆边角料加‘星泪铁’粉末加波斯糖霜特制！保证给草原土鳖来个大的！您就瞧好吧！”

随着绞盘转动到极限，那巨大的弹兜被拉扯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正猛地挥下手中令旗：“目标！圣山脚下！草原军阵前三百步！空爆弹！放——！！！”

负责砸脱钩锁的士兵，用尽吃奶的力气抡起大锤！

哐当！

巨大的机括脱扣声！

嗡——轰！！！

那被牛筋弦积蓄到极限的恐怖力量瞬间释放！粗长的炮管（杠杆力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向上弹起！巨大的弹兜如同巨人的手掌，将里面鼓鼓囊囊的“弹药”狠狠抛射出去！

一个黑乎乎、圆滚滚、足有半间屋子大小的“糖霜炮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陨石般，划过一道高高的、极其夸张的抛物线，越过双方对峙的军阵，精准地砸向咄吉可汗军阵前方三百步的空地！

草原人看着这呼啸而来的巨大黑影，以为是巨石炮，下意识地勒马后退，阵型出现骚动。

咄吉可汗也眯起了眼睛，冷哼一声：“雕虫小技！空放一炮示威？大周技穷矣！”

然而，就在那巨大的“糖霜炮弹”即将落地的前一瞬！

轰——！！！

炮弹在半空中…炸了！

没有火光，没有弹片！炸开的，是漫天纷纷扬扬、如同暴风雪般的…雪白粉末！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瞬间笼罩了草原军阵前方的大片区域！如同下了一场“糖霜雪”！

“咳咳咳！” “呸！什么玩意儿？” “甜的？！”

草原骑兵和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风暴”劈头盖脸淋了个透！人咳嗽，马打响鼻，原本肃杀整齐的军阵瞬间一片混乱！战马不安地甩头跺蹄，骑士们忙着抹去糊在脸上、钻进鼻孔的糖霜。

“混账！”咄吉可汗也被几粒糖霜呛得首咳嗽，白狼皮大氅沾满了白点，气得须发皆张，“大周女帝！你竟敢如此戏弄本汗！”

女帝看着对面人仰马翻、白茫茫一片的混乱景象，再瞥了一眼军阵后方，周正正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她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强忍着拔剑把后面那个显眼包砍了的冲动。

“可汗误会了。”女帝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诚恳？“此乃我大周特产‘祥瑞甘露’，有安神辟邪、滋养战马之奇效。朕观草原勇士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特以此甘露，聊表地主之谊，为稍后的‘圣山会谈’…增添几分祥和之气。”

“噗！”大周军阵中，不知哪个将领没憋住笑，赶紧捂住嘴。

咄吉可汗看着自己沾满“祥瑞甘露”的狼狈模样，再看看身后混乱的军阵，脸都气绿了！这哪里是甘露，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好！好一个祥瑞甘露！”咄吉可汗怒极反笑，眼中凶光毕露，“本汗也有一份‘大礼’，回赠女帝！”他猛地一挥手！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草原军阵后方，十几架用巨大兽骨和硬木制成的简陋抛石机被推了出来！抛石机的皮兜里，装的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个用厚厚兽皮包裹、还在不断蠕动的…大麻袋！

“放！”咄吉可汗狞笑！

嗖！嗖！嗖！

十几个兽皮包裹被高高抛起，如同恶臭的陨石，越过中间地带，朝着大周军阵狠狠砸落！

“小心毒物！”大周将领厉声示警！盾阵瞬间举起！

噗！噗！噗！

兽皮包裹落地摔破！里面涌出的，竟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只拳头大小、浑身覆盖着恶臭淤泥、长着锋利口器的…沙漠尸蹩！这些被草原萨满用秘法催醒的恐怖毒虫，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散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疯狂地涌向大周军阵！它们能钻透皮甲，噬咬血肉，分泌剧毒！

“火油！快用火油！”大周阵线一阵骚动！士兵们看着这恐怖的虫潮，脸色发白！

就在这时！

“喵嗷——！！！！”

一声穿透云霄、带着无上威严和愤怒的猫啸，如同九天惊雷，猛然炸响！

声音的源头，竟然是圣山半山腰，一处被冰雪覆盖的断崖！只见橘猫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那里！它小小的身躯蹲在断崖边缘一块突出的冰岩上，浑身金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燃烧的火焰！绿眼睛死死盯着山下汹涌的虫潮，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随着这声怒啸，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带着橘猫霸道“祥瑞”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冲击波般横扫而下！更神奇的是，它脖子上那块由波斯王冠熔铸的“安神祥瑞珠”和爪子上沾着的圣山冰雪，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散发出淡淡的金绿色光晕！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疯狂涌向大周军阵的沙漠尸蹩，在接触到这股无形冲击波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紧接着，它们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惊恐的“吱吱”声，竟集体调转方向，如同黑色的退潮，疯狂地…涌向了刚才被糖霜覆盖的草原军阵区域！

那里，浓郁的甜腻气息还未散尽！

“不——！”咄吉可汗的狞笑僵在脸上，变成了无边的惊恐！

“快跑！” “虫子！虫子过来了！” “我的马！”

草原军阵瞬间炸营！恐怖的尸蹩虫潮涌入了混乱的人群和马队！惨叫声、马嘶声、虫群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人仰马翻，自相践踏，场面彻底失控！

橘猫站在冰崖上，冷冷地俯瞰着下方草原人的惨状，如同俯视蝼蚁的君王。它优雅地舔了舔爪子，甩了甩尾巴，对着女帝的方向，轻轻“喵”了一声，仿佛在说：“搞定，收工。”

女帝看着冰崖上那小小的、却如同神祇般的身影，再看着下方因橘猫一啸而彻底崩溃的草原军阵，丹凤眼中所有的冰寒尽数化开，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的…骄傲与暖意。她轻轻抚过腰间那块温热的橘猫传讯珠，低声呢喃，只有自己能听见：

“好猫。”

她猛地抽出“龙雀”，剑指崩溃的草原军阵，声音响彻圣山脚下：

“大周将士！”

“随朕——”

“踏平圣山！迎回神兽！”

玄色的洪流，如同苏醒的怒龙，冲向混乱的敌阵！而圣山半腰，橘猫抖了抖身上的冰屑，迈着优雅的猫步，转身，向着云雾缭绕的顶峰走去，尾巴尖儿骄傲地翘着，仿佛在给大军引路。

周正看着橘猫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那架还冒着青烟的“杠杆炮”，左颊的酒窝瘪了下去，酸溜溜地嘀咕：

“得…风头全让猫兄抢了…我这大炮…成礼花了？”

他踢了一脚旁边沾满糖霜的炮架子，认命地指挥士兵：“拆了拆了！给猫兄探路去！顺便…看看山顶那‘甜筒’里，有没有能搓更大炮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