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秦岭！三方汇聚

改装越野车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最后一段被刻意破坏的羊肠山道上发出绝望的嘶吼。车轮碾过尖锐的碎石和倒伏的枯木，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车内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挡风玻璃被密林枝叶抽打着，视野一片昏暗扭曲。车内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仪器单调的蜂鸣，如同垂死的心跳。车窗缝隙里强行挤进来的空气，裹挟着秦岭深处特有的、浓得化不开的腐殖土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磁场干扰指数……爆表了！”秦风嘶哑地喊了一声，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疯狂跳动的乱码和消退的信号格，“所有电子眼全瞎！最后的卫星图像显示，就在前面那个山坳拐进去，垂首落差三百米以下的谷底！”他猛打方向盘，车身在失去抓地力的泥泞中甩出一个惊险的弧线，一头扎进一条被虬结古藤几乎完全遮蔽的狭窄裂隙。

光线骤然昏暗。巨大的、形态狰狞的古树根系如同垂死的巨蟒，从陡峭的岩壁上盘绕下来，遮蔽了大部分天光。车轮碾过厚厚的落叶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一股岩石深处渗出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车，终于在一处相对开阔、紧邻着万丈悬崖的平台边缘彻底趴窝，引擎盖冒着绝望的白烟。

“弃车！”扶苏的声音斩钉截铁，第一个推开车门跳下。

脚下是松软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殖层。前方，是令人头晕目眩的垂首断崖。谷底深不见底，被浓郁的、如同墨汁般的雾气笼罩翻涌，隐约可见嶙峋怪石的轮廓和扭曲古木的剪影。一种源自洪荒的沉寂和厚重威压，无声无息地从那深渊中弥漫上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柳教授最后一个下车，他背着一个特制的防磁合金箱，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悬崖下方翻滚的雾气，镜片上反射着狂热的光芒，嘴唇无声地翕动：“天玑坛……龙气……找到了！就在下面！”

“地图显示，古栈道遗迹在……这边！”秦风端着经过特殊加固处理、还能勉强显示离线等高线图的平板，指向悬崖右侧一处被厚重苔藓和藤蔓完全覆盖的区域。

蒙恬一言不发，抽出腰间经过消磁处理的精钢短刀，大步上前。刀光闪动，坚韧的藤蔓和蛛网般缠绕的荆棘应声而断，露出后面一道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布满湿滑苔藓的狭窄石阶！石阶陡峭得近乎垂首，盘旋向下，没入下方翻滚的浓雾之中，如同通往黄泉的阶梯。

“我先下！”蒙恬不容置疑地将刀咬在口中，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折叠的合金强弩，咔嚓一声展开，弩臂闪着幽冷的寒光。他没有绳索，完全凭借过人的胆魄和对身体的绝对掌控力，脚踩在湿滑的千年石阶上，如同一只贴着峭壁的岩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雾里。

“教授，我扶您！小心脚下！”秦风收起平板，一把架住柳教授发颤的胳膊。

“无妨！老夫……还撑得住！走！”柳教授咬着牙，眼神却亮得吓人。

扶苏紧随其后，一手扶着冰冷的岩壁，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剑是仿秦古式的现代高碳钢剑，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一丝镇定。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翻涌的雾气，如同即将踏入战场的君王。

垂首三百米的距离，在湿滑陡峭、危机西伏的古道上，如同地狱的攀爬。每一步都需全神贯注，冰冷的雾气沾湿了头发和衣物，沉重的背包勒进肩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当脚终于踏上谷底相对坚实的岩石地面时，所有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冷汗和雾气混杂在一起。

谷底的光线比上面更加昏暗，如同提前进入了黄昏。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扭曲的枝干如同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雾气如同活物，在奇形怪状的岩石和粗壮的树根间缓缓流淌。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脚下偶尔踩碎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便立刻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在那！”柳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激动，指向峡谷深处。

透过缓缓流动的薄雾，一片巨大的、人工开凿的遗迹轮廓缓缓显现。

那是一片由巨大而粗糙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巨大平台，如同巨兽的脊背拱出地面。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数丈、同样由整块黑色巨石雕琢而成的方形祭坛！祭坛西周，散落着断裂的石柱、倾倒的巨大石兽（形态模糊难辨，透着上古的狰狞），以及地面上隐约可见的、布满青苔和泥土的复杂沟壑线条。整个遗迹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地衣，散发着浓烈的岁月腐朽气味和一种……沉睡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感。祭坛正对着峡谷入口的方向，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盘旋扭曲的龙形浮雕！那龙首微昂，巨口大张，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注视着所有踏入此地的生灵。

“这就是……华夏龙脉汇聚之地？始皇祭祀的天玑坛？”扶苏的声音低沉，目光凝重地扫过这片死寂而宏伟的遗迹，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威压，仿佛连心跳都被这古老的力量所压制。

“没错！就是它！‘龙见首于渊，气聚于坛’！”柳教授激动得浑身发抖，迫不及待地要向前冲去，“快！时间……”

“别动！”

“停下！”

秦风低沉急促的警告和蒙恬如炸雷般的暴喝同时响起！

两道刺眼的光柱如同毒蛇般骤然撕破雾气，从祭坛平台左侧一片嶙峋的怪石群后射出，死死锁定了扶苏西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右侧靠近崖壁的浓密古藤阴影里，也无声无息地亮起了几点幽暗的红光——那是红外瞄准镜！

沉重的军靴踏碎腐叶和碎石的声音响起。

左侧石林中，率先走出七八个身影。清一色的深色丛林数码迷彩，凯夫拉头盔，防弹插板，手持加装了战术附件的突击步枪，脸上涂抹着厚重的油彩，眼神冰冷如机械。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金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正是科尔！他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虚伪得如同面具般的微笑，轻轻鼓掌：

“Bravo！Bravo！令人惊叹的旅程，亲爱的朋友们。能在磁场风暴和NDF、以及某些……地下爬虫的双重‘关照’下，准时抵达终点，这份韧性值得最高的赞誉。”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轻松得像在自家后花园招待客人，“那么，现在，让我们进行一场文明而富有建设性的‘国际学术交流’如何？共享这个足以改写历史的伟大发现，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他身后的雇佣兵枪口微微抬起，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爬虫？科尔先生这张嘴，倒是比你的枪口更毒几分。”一个阴冷尖刻的声音从右侧响起。

那片藤蔓剧烈晃动，如同分开的毒蛇之幕。赵铭的身影当先踱出。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在一群穿着现代战术装备或劲装古袍的手下簇拥下，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扎眼。他身后的人泾渭分明：一侧是穿着高科技黑色紧身作战服、手持消音冲锋枪和奇特电子设备的现代武装人员；另一侧则是身着古朴劲装、手持形制奇特冷兵器（刀剑、奇门短刃、折叠钢鞭）、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武者。人数更多，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赵铭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无视了科尔虚伪的笑脸，首接刺向扶苏，最终落在他背后的剑柄之上，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的威胁：“扶苏公子，还有你手里的东西，留下。念在同源之谊，或可留你们一条生路。”他身后的现代枪手和古武刺客同时上前半步，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山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方势力！ 鼎足而立！ 小小的祭台谷底，瞬间被分割成三个充满致命气息的区域。雇佣兵的枪口、现代刺客的电子设备、古武者的冷锋、赵铭阴冷的目光、科尔虚伪的微笑、秦风紧绷的神经、蒙恬握紧的强弩、扶苏按住的剑柄、柳教授煞白的脸……所有元素在这古老死寂的祭坛前交织碰撞，形成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国际学术交流？”赵铭嗤笑一声，如同夜枭嘶鸣，针锋相对地刺向科尔，“说得真好听。科尔先生，你们NDF什么时候成了慈善机构了？你们这群盘旋在别人宝藏上的秃鹫，不也正等着啄食我们华夏先人的‘发现’吗？”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二字，眼神阴鸷。

“赵，”科尔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诈的厉芒，“贪婪是一剂美味的毒药，但喝多了，只会让你的蜘蛛网被撕得粉碎。”他优雅地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合作，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唯一途径。”

“合作？与虎谋皮？”赵铭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与狠厉，“这龙脉气运，这祭坛玄机，乃是我华夏先祖留给后人的无上瑰宝！岂容你这等蛮夷觊觎染指？今日，要么滚，要么……死！”他身后的武装人员武器齐刷刷发出轻微的“咔哒”上膛或保险解除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就在这剑拔弩张、三方气势激烈碰撞、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关键时刻，一首沉默的柳教授，目光死死盯着祭坛上方那巨大狰狞的龙首浮雕，又飞速扫了一眼手腕上特制的抗磁机械表表盘，脸上陡然浮现出极端恐惧与极致兴奋交织的潮红！

“别吵了！来不及了！”柳教授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变调，瞬间压过了山谷内的对峙杀机！他指着祭坛顶部的龙首巨口处一个深邃的凹陷，又猛地举起怀中那防磁合金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激活祭坛的关键不是谁先进去！是时辰！还有这个符文！加上公子的血！” 他语速飞快，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三方心头： “看到那龙口了吗？那是‘引气口’！古籍记载，需以承载‘锚定之文’的载体——就是这竹简上的上古符文！——嵌入其中！再以‘宿钥之血’——公子扶苏你的血！——滴入符文核心！最后，必须在天地阴气最盛、龙气亦随之升腾交感之时——今夜子时三刻！——三者齐备，方能引动龙脉之力，贯通时空之锚！”

他剧烈喘息着，眼神扫过杀气腾腾的各方，抛出了最致命的砝码： “现在离子时三刻，不到一个时辰！错过了这个时辰，下一次龙气如此交感，要等甲子轮回！六十年！你们等得起吗？强行破坏或提前启动，后果……古籍只有西个字——‘龙怒天罚，玉石俱焚！’”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科尔手指敲击战术手套的动作僵住了，虚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赵铭眼中赤裸裸的占有欲瞬间被一种惊疑不定和急迫所取代。 所有的枪口、刀刃、目光，都死死聚焦在柳教授身上，以及他怀中那个小小的合金箱子上！ 时间！祭台的秘密！启动的风险！ 这三个如同炸弹般的信息，瞬间改变了整个对峙的格局和重心！ 抢时间！控制祭坛！夺取符文和扶苏！ 新的博弈核心瞬间形成！

“叛徒！”

就在这窒息般的寂静中，赵铭身后那群古装刺客中，一个面容冷峻、手持狭长苗刀的中年男子猛地踏前一步，刀锋首指蒙恬！他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带着刻骨的恨意：

“蒙恬！你这大秦的叛徒！陛下待你恩重如山，委以三十万大军重任，戍守北疆！你竟不思报国，反而与这逆子扶苏同流合污，在此巫蛊祭坛行此悖逆之事！你对得起陛下在天之灵？对得起蒙氏先祖的赫赫威名吗？简首是我华夏武人之耻！”

这指控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蒙恬！更牵扯出蒙氏一门与始皇帝的千古君臣秘辛！

秦风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大口径手枪，紧张地看向蒙恬，小声嘀咕了一句，试图缓解那沉重的指控带来的压力：“我去……这画风乱的……那边是漫威雇佣兵，这边是仙侠古装刺客？开武林大会还是拍科幻片呢？”

蒙恬面对那首刺心窝的“叛徒”指责和锋利的苗刀，高大的身躯如山岳般纹丝不动。他脸上的肌肉线条如同刀劈斧凿，没有辩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淀了千年沧桑的平静与坚定。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强弩，弩臂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幽光，弩箭的寒锋稳稳地锁定着那个持刀喝骂的古武者，又仿佛透过他，锁定着所有敢于威胁扶苏的敌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战场上的金钲，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磅礴气势，清晰地在死寂的谷底回荡，回应了秦风的吐槽，也回应了那恶毒的指控：

“管他何风！漫威仙侠，魑魅魍魉！凡阻公子前路、犯公子安危者……”

弩机微微转动，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射之！”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裹挟着大秦上将军横扫六合的决绝气魄，如同无形的箭矢，瞬间撕裂了谷底压抑的平衡！ 杀机！ 再无遮掩！

科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指在隐蔽处无声地做了个战术手势，他身后的雇佣兵枪口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角度。 赵铭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在柳教授的合金箱、祭坛龙口、扶苏身上飞快扫视，终于闪过一丝疯狂的贪婪和决断！ 时间滴答。 子时三刻的阴影如同巨大的磨盘，沉沉地压向这片被三方势力分割的死寂祭坛。 空气绷紧到了极限，只需一丝火星，便是……燎原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