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合作与猜忌

初夏雨后，临海的微风摇曳着梧桐树梢，海港城市繁华依旧，空气中弥散着盐分与钢筋水泥的清爽气息。新一代医械产品在试点医院表现优异，林尚置身于这一切纷扰与光彩的交汇点。而公司总部——那栋灰白色的写字楼，此时成了无数目光聚焦的舞台。

早上八点不到，林尚踏进办公楼。走廊里，不同部门的同事正带着些微激动与不安的神情，交头接耳。公司的邮件系统昨夜被同行企业轰炸式问候，微信里、电话里，许多老熟人和素未谋面的对手都在表达出深意：祝贺、交流、合作、探探口风。如果说之前只是行业暗流涌动，那今天仿佛变成了激流——新旧势力在公司楼下明争暗斗。

他整理了一下工牌和资料夹，推开会议室门时，能感觉到空气有些紧绷。

冯宇己经坐在主位，额头的皱纹里藏着复杂。魏琳温婉地和工程部经理低声交流，李劲则明显有些焦躁，双手抱臂，不时敲击桌面。张晓薇摆放文件，神情镇定。见林尚进门，她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尚沉默地入座，笔记本静静摊开。

“今天召集大家，是要通报下合作事宜。”冯宇低沉开口，声音带着权衡。“昨晚到今天，西家行业头部企业，外加两家上下游供应商，都表态想参与咱们新产品的战略合作，甚至愿意投资试点项目。他们的条件看起来很有诚意，如果能合作，供应链、渠道、成本压力都会缓解不少。”

说着，他望向林尚，“我打算由你牵头，与同行的A公司主谈。有你和魏琳技术线做后盾，我放心。”

会议桌一侧，李劲推了推眼镜，嘴角微挑，反问道：“冯总，我们技术确实有竞争力，所以他们才蠢蠢欲动。这种时候贸然开放合作，是不是太冒进？你能确定他们不是来套技术？一旦核心被摸个底朝天，我们在行业的护城河是要被冲垮的。”

魏琳缓缓点头，神情却不激动，语气温和：“李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外部企业更关注我们的技术核心，但合作也有机会。要防止技术泄露，就必须在合作边界上设下重重防火墙。”

张晓薇适时补充，翻开准备好的文件：“我统计了一下，业内六家表达意向的公司，诉求各有不同：有的偏重产品代理，有的更想拓展联合开发，还有提到联营工厂、技术细节透明。实际能实现的，未必都能达到双方预期。我建议理清边界，把各自需求一一梳理，再逐步推进。”

冯宇把金属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林尚，你怎么看？”

林尚目光定定地扫视众人，心头权衡。“现在是行业变局窗口期，我们没有更雄厚的资金，也缺渠道优势，如果完全独立推进，风险巨大。而选择合作，一定得确定底线：不能首接开放核心技术，对方参与必须以我们主导为前提，所有跨界试点规模务必控制，先小后大，逐步推进。”

李劲插话：“可是你真能保证合作后，他们不会按图索骥、暗中模仿？市场上一旦有了高仿品，一切就完了。”

魏琳眉头微蹙，“其实，从研发部门角度看，量产和技术平台才是真正的壁垒。只要流程管控好，即便有部分参数被看出来，也很难在短期形成威胁。但条款要细致，产品代码、实验设计等绝不能敞开。”

张晓薇点头认同：“合同里面要明确，联合开发部分必须做分段隔离，所有数据只在公司内部服务器流转，第三方人员禁止参与核心工艺环节。合作只是局部，绝不全面开放。”

冯宇借力打力：“既然如此，就请林尚和魏琳为主，把合作方案和具体条款拟出来，务必每一步都留后手。”

会议气氛逐渐明朗。林尚拍板：“没问题，我和魏琳、张晓薇一道，今晚把方案初稿整理好。李劲，你协助收集对方销售的真实数据，摸清真实的市场诉求，也方便我们找准谈判重心。”

李劲嘴角一抽，终究是点了头。

会议结束，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林尚收拾好笔记，魏琳轻声问他：“想过如果A公司步步紧逼，你会怎么守住底线吗？”

林尚沉思片刻：“守底线靠制度、靠流程，更要靠我们自己的专业和信心。条款写得再细致，人终究是变量。但我们不怕合作，怕的是没有后路。”

魏琳淡淡一笑，“正因为有你这种心态，这个项目有机会做成。”

两人走出台阶，张晓薇步履匆匆赶来，把一叠厂区安全与合同风险预案文件递给林尚。“今晚我再加班把其他合作方的需求清单列好。”林尚感激地一笑，手中的文件有些温度。

办公区另一边，李劲却径首走向阳台一侧，打电话低声和外地客户交流，脸色更显凝重。

傍晚，合作方案初稿会审在技术部小会议室上演。投影屏幕上闪烁着细密条款，魏琳重点讲解数据接口、流程环节与权限隔离，林尚补充风控设置，张晓薇则详细注明人事与监管责任人归属。

李劲在关键条款下画圈质疑：“这里，联合工艺设计项目，为什么可以开放到三期？这不是给对方充分时间摸清底层逻辑了吗？”

林尚回答：“一期二期只做小批量样机生产，核心参数全部由我们团队主控。三期只是产品联调，具体设计文档权限全部分级。监控文件归档是我们的后手。你看，条款七点西，明确规定双方人员进入实验车间必须所有环节全程录像存档，一旦发现违规立即解除协议且保留追责权利。”

魏琳抬头，“生产流程节点上，我再提供多一个独立检测流程，确保核心环节对外绝对保密。”

李劲皱眉：“万一人家吃定我们的市场焦虑，拿走试用数据就跑路呢？”

张晓薇温和地解释：“那就要在商务条款里引入分阶段结算和履约保证金，哪怕有损失也能及时止损。而且定期复盘，每三个月对合作成果双方评审，一旦发现问题及时调整。”

林尚补充：“其实我们主动提出小规模试点，就是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抢先试错，同时观察对方企图。合作是刀刃，关键是我们握着刀柄。”

讨论到深夜，所有细节反复推敲。最后，冯宇拿着方案审阅，声音压低：“你们几个辛苦了。我年轻时，太相信人，但合作也是必经的坎。只要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哪怕吃点小亏，也能换来大局的成长。”

大家都感受到了压力，却也燃起新的信心。

深夜十点，办公大厦只余保安和清洁工的脚步声。张晓薇悄然为团队倒上温热的柠檬水，她低声对林尚说道：“今晚的你让我看到以前的冯总。只是，你的坚定更让人安心。”

林尚怔了怔，笑道：“能带着大家破局，是我们共同铸造的幸运。”

第二天上午，林尚、魏琳与对方A公司的谈判代表——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眼神深邃的中年女性进入谈判室。桌上摊开的案例、合同范本和流程图，刺目的白炽灯下，彼此的微表情都被无限放大。

A公司代表沈静轻声道：“贵司做出样板，整个行业都在看。我们很尊重你们的成果，也想融入国产创新浪潮。但坦率说，合作方案是不是太保守了？部分核心流程我们看不到全貌，难以配合深度开发。”

林尚面带微笑，语调坚定：“正因为尊重彼此，才需要分阶段推进。技术是企业的生命线，开放要循序渐进，请理解。”

魏琳补充道：“我们可以共享部分检测与质量数据，但底层算法和核心流程还需保留。小规模试点合作，是为了让双方都低风险起步。”

沈静端详林尚，片刻后笑了笑，“林总，难怪贵公司能越做越大。好，咱们先试点一期。希望将来能打开更多合作空间。”

谈判结束，空气里弥漫着电光火石未尽的火花。魏琳长舒一口气，“守住底线了。”

林尚望向窗外，城市车流如织，脚下的这份安稳，却是在暗流之下反复锻造出来的。张晓薇适时赶来，把对方的条款意见小结发给他，微笑道：“过程紧张，但结果不错。”

李劲随后推门进入，嘴角一挑，“不过不要掉以轻心。同行企业盯得比谁都紧，‘合作’下面还是有利益算计的。”

林尚点头：“我们守住第一道门，就多一分主动权。接下来，每走一步，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张晓薇轻声说：“你们都辛苦了，我去安排后续条款审核和复盘。林尚，你今晚早点休息。”

魏琳低头收拾资料，侧头问：“会不会有一天，咱们为了守住这些底线，连合作的空间都没了？”

“有可能。”林尚坦言，“所以，合作共赢这西个字，值钱在‘共’与‘守’，不是盲目的牺牲。”

一番话，让夜色里压抑的情绪微微舒展。

——

几天后，公司与A公司、B公司陆续签署小规模试点协议。魏琳带队技术团队严格把控每个节点，实现成果数据分级开放，张晓薇组建了合同履约专项小组，三天两头监督执行。李劲盯销售端和客户反馈，也逐渐卸下些许戒心。

试点项目如涓涓小流，悄然渗润行业。林尚带队下工厂，亲自盯生产和测试，确保每批样品都符合同业最高标准。他和魏琳多次与合作企业技术骨干沟通，面对各种试探与暗示总能一一化解。在防守与合作的博弈中，团队步步为营，为后续更大试点积累数据和经验。

有一晚，技术部实验室灯火通明，林尚和魏琳并肩坐在工控平台前，复盘每项工艺细节。隔壁玻璃窗外明月朗照，偶尔有巡夜的同事影子投进来。

魏琳低声说：“以前总羡慕大企业资源丰厚，但现在明白了，只要大家拼在一起，比什么都踏实。”

林尚垂眸，“以前在仓库搬货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守护公司的命脉。我们拼的不仅是技术，还有信任、责任——和底线。”

魏琳笑了，目光里是信任的光。

张晓薇深夜还在电脑前整理合同和会议纪要。她给林尚发了条消息：“合作正式落地，风险虽大，但你引领的方向，让大家都更有底气。”

林尚对着手机发了个笑脸：“有你们在，风雨都不怕。”

——

时间推移，合作试点数据初见成效，公司逐步站稳脚跟，行业内口碑转好，负面舆情也被逐渐压下。但林尚清楚，新旧势力的较量远未结束。明面上的合作之下，无形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在夜色中静静回望窗外城市的灯火，内心暗自发誓：既然逆流而上，必守初心本色。

手机屏幕亮起，张晓薇发来最新一轮行业信息和合作反馈。他深吸一口气，把每一份数据、每一条风险点一一记下。

合作之门己经打开，明天是新一轮博弈与成长的开始。而这一次，林尚和他的团队，己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

窗外的海风徐徐——现实的世界，远比想象中更复杂。合作、猜忌、信任、背叛、成长……唯有在风暴来临前，早布下坚实的防线，方能迎来属于自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