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涌将至

第49章：暗涌将至

苏老太蜷缩在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怀里的蓝布衫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凌晨三点的钟声响起时，她突然听见熟悉的河南口音："大娘，吃点东西吧。"

李疤瘌蹲在长椅旁，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红薯。苏老太接过红薯，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正是赵三龙在砖窑干活时磨出的茧子形状。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苏老太颤抖着问。李疤瘌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这是你儿子的怀表，我在砖窑墙根捡的。"表链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泥土，像凝固的血迹。

苏老太的怀表突然发出滴答声。两块表的指针同时指向三点十七分，与赵三龙被抓走的时间分毫不差。李疤瘌突然压低声音："大妹子，砖窑里关着的不全是盲流......"

话未说完，候车室的电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皮靴声，三个戴红袖章的民兵闯进来，手电筒光扫过苏老太的脸。

"盲流家属都带走！"所长的皮鞋尖挑起苏老太的下巴，"赵建国的老婆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苏老太猛地咬住所长的鞋带，腥咸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所长咒骂着踹她的肋骨，苏老太闷哼一声，却死死咬住不放。首到民兵用警棍猛击她的后背，她才松口，血水顺着嘴角滑落。

"反了你！"所长掏出腰间的手铐，"今晚就送你去学习班！"

就在这时，李疤瘌突然扑过来，用缺了口的搪瓷碗砸向所长。碗沿划过所长的脸颊，留下道血痕。苏老太趁机滚到长椅下，摸出藏在蓝布衫里的军功章。

"都别动！"李疤瘌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的弹片伤痕，"老子是抗美援朝的伤残军人！"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惊飞了房梁上的鸽子。

民兵们愣住了。所长捂着伤口后退半步："你......"

"这位同志，"李疤瘌将军功章拍在长椅上，"我们要见你们领导！"

天亮时，苏老太跟着李疤瘌来到城南棚户区。这里的土坯房挤成蜂窝，每条巷子都散发着霉味。李疤瘌推开一扇歪歪斜斜的木门，里面躺着个断了腿的年轻人。

"大妹子，这是纺织厂的学徒。"李疤瘌掀开年轻人的裤腿，膝盖处的伤口爬满蛆虫，"他们被抓来砖窑，每天干十六个小时。"

年轻人突然抓住苏老太的手："大娘，我叫周建军，和三龙一起被抓的。"他从怀里掏出半张照片，照片里赵三龙穿着蓝布衫站在假纺织厂门口，"这是我们拍的证据。"

苏老太的泪水砸在照片上。她突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老槐树，树干上刻着"赵三龙"三个字，正是儿子的笔迹。

"周同志，三龙现在在哪儿？"苏老太颤抖着问。周建军摇头："昨天夜里被转移了，说是要送去煤矿。"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染红了蓝布衫。

李疤瘌从破柜子里翻出个布包："大妹子，这是三龙托我给你的。"布包里躺着个草编蚂蚱，正是赵三龙小时候最擅长的手艺。

苏老太攥紧蚂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的血迹染红了蚂蚱的翅膀，李疤瘌慌忙扶住她："大妹子，你这病......"

"李大哥，"苏老太突然抓住对方的手，"三龙他爹牺牲前，托人带话让我改嫁。"她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休书，"我一首没敢告诉孩子们。"

李疤瘌愣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躺着件带血的衬衫，领口绣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大妹子，这是我媳妇的。"

苏老太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看见衬衫的衣角沾着半粒麦穗，正是赵大强在麦田里教刘桂香插秧时落下的。

榆树屯的土炕上，刘桂香正在给赵大强换药。纱布揭开时，伤口处的脓水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桂香，要不咱去省城找三龙？"赵大强突然说。刘桂香摇头："娘临走时说，让咱们守好家。"她从针线筐里取出苏老太留下的蓝布，"我给三龙绣了对枕套。"

窗外突然传来狗吠。王婆子带着几个妇女闯进来，手里挥舞着浸过猪血的白幡："赵大强！你家三龙害死我家二丫，这事儿没完！"

刘桂香慌忙把银镯子藏进袖口。赵大强抄起扁担冲出去，却被王婆子的儿子一脚踹倒在地。白幡上"杀人偿命"的字样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大强！"刘桂香扑过去护住丈夫。王婆子的指甲划过她的脖颈，留下三道血痕。她突然想起三年前被王强施暴时的场景，下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桂香，你怎么了？"赵大强扶住妻子。刘桂香摇头，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她突然想起苏老太说过："桂香，要是有了身孕，可得好好保胎。"

省城报社的地下室里，李同志正在冲洗照片。暗房的红灯下，赵三龙在砖窑的惨状逐渐显影。他突然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慌忙把照片塞进抽屉。

"李记者，"编辑推开门，"省领导要见你。"

李同志跟着编辑走进办公室，看见苏老太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蓝布衫。她腕间的银镯子内侧刻着"赵门刘氏"，与李同志后颈的胎记形成诡异呼应。

"小李，"省领导递来份文件，"这位大娘的儿子是烈士家属，你负责跟进报道。"

李同志接过文件，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文件里夹着张泛黄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新郎正是他失踪二十年的父亲——赵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