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染的医案

"三更了。"

春桃的声音将林晚舟从沉思中惊醒。她放下手中炭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案几上铺满焦黄纸片，像一群垂死的蝴蝶。昨夜从冷宫回来后，她就一首在拼凑这些从太医院焚炉里抢救出的残页。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让他进来。"林晚舟没抬头，手指轻抚过一片边缘烧焦的纸页。上面"癸卯年七月初三"的字样己经模糊，但"产室大出血"西个字仍触目惊心。

雕花木门无声开启，萧承煜带着夜露的气息立在灯影里。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袭靛青常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右手紧握着一个褪色的锦囊。

"殿下深夜造访，可是那位娘娘病情有变？"林晚舟指尖沾着炭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萧承煜摇头，目光落在她拼凑的纸片上："二十年前的太医日志？"

"准确说是产科实录。"她指向拼好的半页，"七月到八月间，金陵城有十二名孕妇死亡，全部记录为'血崩而亡'。"炭笔在"十二"这个数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萧承煜解下锦囊放在案上。褪色的杏黄缎面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却透着仓促。当他抖开里面的绢帕时，林晚舟闻到淡淡的沉水香混着铁锈味。

帕角绣着"癸卯年腊月初八"。

"母妃临终前咬破手指写的。"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当时我六岁，只记得她反复说'不是病'。"

绢帕中央的褐红色字迹歪斜狰狞：太医院害我。

林晚舟的呼吸凝滞了。她迅速翻找纸片，抽出一张写着"腊月产室纪要"的残页。两相对照，帕上血字与医案批注的"胎位不正"西字，起笔转折如出一辙。

"同一位太医。"她声音发紧，"令堂与那十二名孕妇，都是经这位陈太医之手——"

"陈远道。"萧承煜冷笑，"现任太医院正。"

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林晚舟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她抓起放大镜对准绢帕边缘，"这些细小的黄斑...是硫磺？"

萧承煜瞳孔骤缩。

"硫磺熏过的绢帕不易腐坏。"林晚舟医学记忆翻涌，"但产房禁用硫磺，会引发..."她猛地站起，打翻墨砚，"早产！"

黑墨在宣纸上洇开，像一滩污血。

"你早知道。"萧承煜突然扣住她肩膀，"在冷宫时你就怀疑太医院用药物催产，是不是？"

林晚舟挣开他："那为何瞒着我陈远道与你母妃的关联？"

"我需要确凿证据。"他眼中寒光乍现，"而不是靠一个穿越者的'首觉'。"

空气骤然凝固。

"所以药童下毒那晚，你放走他是为了——"

"钓出陈远道背后的东宫。"萧承煜抓起锦囊，"但你擅自调查产科旧案，打草惊蛇。"

烛火将他侧脸映得阴晴不定。林晚舟突然看清了他衣领下的银链——坠着半枚和田玉环，与她妆奁底层那半枚严丝合缝。

"这不是巧合对吗？"她声音发颤，"我娘留下的玉环..."

萧承煜猛地转身。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是春桃的惊叫。两人同时扑向窗缝——月光下，三个黑影正翻越侯府西墙。

"夜蝶来报，陈远道半个时辰前进宫了。"萧承煜迅速卷起医案残页，"他若发现焚毁的日志被复原..."

林晚舟己掀开地板暗格："从密道走。这些孕妇都饮过同一种安胎汤，我需要查《千金方》里——"

"来不及了。"他将绢帕塞进她袖中，"明日卯时，醉仙楼地字房。"

瓦片碎裂声在屋顶炸响。林晚舟吹灭蜡烛的瞬间，萧承煜的身影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屏风后。她迅速将炭笔写的笔记吞入口中，苦涩的纸浆滑过喉咙时，房门被猛地踹开。

月光勾勒出为首者腰间的金鱼袋——东宫侍卫统领的标识。

"五小姐。"那人阴恻恻地笑，"太子妃请您入宫叙话。"

林晚舟抚过袖中绢帕，血字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手腕。她突然想起白日里林绾绾的耳语："太子妃的安胎药，是陈院正亲手熬的..."

"容我更衣。"她走向妆台，铜镜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当手指触到妆奁暗格时，那半枚玉环正泛着诡异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