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药童的背叛

暮色西合时，林晚舟站在刑部大牢前，袖中《产科实录》的硬角硌得腕骨生疼。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三长两短，像极了她此刻紊乱的脉搏。

"小姐当心！"春桃突然拽住她后退半步。一队黑衣差役押着囚犯鱼贯而出，铁链拖过青石板的声响刺得人牙酸。林晚舟眯起眼，看清最后那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正是昨日在贫民窟指认她"施妖术"的里正。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药囊。冰凉的银针贴着指尖，提醒着今晨疫区那锅煮沸的醋液如何烫伤了三个太医院学徒的手。

"五姑娘。"阴影里转出个戴幂篱的小厮，袖口金线绣的夜蝶纹在暮色中一闪而逝，"三殿下说，酉时三刻的雨会淋湿《金刚经》。"

林晚舟捻了捻袖中染血的册子。佛堂里接生婆的遗言还在耳畔回响："太医院正的催产方...加了三分红信石..."

回府路上，春桃的灯笼晃得厉害。拐过西角门时，林晚舟突然按住小丫鬟的肩膀："你闻见没？"夜风送来一缕甜腥，像腐烂的曼陀罗混着新刨的木屑。

药童阿青正在耳房煎药，陶罐里翻滚的汤药泛着诡异的琥珀色。

"小姐回来了？"少年抬头露出虎牙，沾着药汁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按您教的，这剂防风汤里加了双倍黄芩。"

林晚舟凝视他袖口沾的淡黄粉末。那是曼陀罗花粉才会在烛光下呈现的色泽，现代急诊科里常见的中毒病例。

"阿青，"她突然咳嗽起来，"把我枕边的《千金方》取来。"

少年转身的刹那，林晚舟闪电般探向药囊。银针扎进合谷穴时，喉间的麻痹感己经蔓延到舌尖——果然是他。

"小...姐？"阿青捧着书册的手开始发抖。林晚舟眼前浮现出他三个月前跪在雪地里乞讨的模样，那时他冻裂的脚踝还渗着血。

现在那伤口结的痂上，赫然印着太医院特供金疮药的朱砂标记。

"你动过我的银针。"林晚舟声音很轻，手中毫针却精准刺入自己百会穴。剧痛让视线暂时清明，她看见阿青袖中滑落的银票——印着户部侍郎的私章。

少年突然跪下："他们说只要您昏睡三日...就给我娘迁坟..."

窗外惊雷炸响。林晚舟数着心跳，在麻痹感吞噬神志前将三根银针呈品字形刺入风池穴。现代医学知识在脑中翻涌：曼陀罗毒素会阻断乙酰胆碱受体...

"哗啦——"

阿青打翻了药罐，滚烫的汤药泼在林晚舟裙摆上。她嗅到伪装在黄芩气味下的天仙子——古代曼陀罗的别称。

"走..."她突然提高嗓音，"去告诉太医院正..."手指却在案几上蘸着药汁画出三个歪斜的字：留着他。

房梁上的瓦片轻微一响。

当萧承煜的玄色靴尖出现在门槛时，林晚舟正用银针挑破自己中指。黑血滴在《产科实录》的残页上，晕开了"嫔妃血崩"西个字。

"殿下该拦着他的。"她气息微弱，目光却清亮如刃。

萧承煜弯腰拾起阿青慌乱中落下的半张银票，烛光映出他唇角似有若无的弧度："林小姐可知，户部侍郎上个月刚纳了太医院正的庶女？"

林晚舟瞳孔骤缩。记忆闪回寒夜那个卖炭翁怀里的砒霜矿粉——太子私矿的标记。

"咯吱"一声，阿青翻窗逃走的声响惊飞檐下宿鸟。萧承煜的指尖抚过窗棂上新鲜的抓痕，忽然将什么物件塞进林晚舟掌心。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一震。是她那晚在矿洞故意让夜蝶看见的手术刀。

"留着他比死更有用。"男人声音裹着夜风送进来，"比如...明日卯时太医们验尸的时候。"

林晚舟握紧手术刀。刀柄上新刻的蝶形暗记硌着掌纹，与刑部门口的暗号如出一辙。

雨终于落下来，冲刷着窗台上曼陀罗花粉的残迹。远处传来打更声，这次是两长三短——有人要趁夜改换阵营了。

春桃慌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姐！佛堂的《金刚经》...被人换了..."

林晚舟看向铜镜。镜中人苍白的唇角缓缓扬起，映着案头那页被毒血浸透的《产科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