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针渡厄

"五小姐，陛下宣您即刻入宫领赏。"管家尖细的嗓音穿透薄雾，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林晚舟指尖一颤，险些将袖中那张写着"金针有异"的纸条揉碎。

晨露未晞的宫道上，她盯着自己绣鞋尖沾的泥点。昨夜皇后寝殿的熏香还残留在衣襟里，与萧承煜塞给她纸条时留下的沉水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药苦味。

"林五小姐到——"

太极殿的金砖映着晨光，刺得她眯起眼。皇帝倚在龙纹凭几上，眼下两团青黑，右手无意识地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三丈外，萧承煜一袭月白蟒袍立在丹墀左侧，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玉簪上的明珠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听闻林卿家救驾有功，朕特赐《黄帝内经》孤本一册。"太监总管捧着紫檀木匣上前，却在递出时突然踉跄。匣盖震开的刹那，十二枚金针在绒布上排成北斗状，针尾雕着细如发丝的缠枝纹。

林晚舟呼吸一滞。现代急诊科的记忆与系统空间同时震颤——第七枚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与她在医学院毒理实验室见过的砷化物结晶如出一辙。

"臣女斗胆。"她突然跪下，从袖中取出个鎏银圆盒，"家母遗物可验百毒。"盒盖弹开的脆响惊动了殿角铜鹤，当圆盒里的水晶薄片触到金针时，竟浮起蛛网般的血丝。

满殿抽气声中，萧承煜的茶盏"当啷"坠地。林晚舟盯着水晶片上渐渐成形的六瓣冰花纹，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此毒名'雪里梅'，发作时血脉凝花，与三年前......"

"淑妃娘娘暴毙时的症状相同。"丹墀右侧的太医令突然接话，山羊须剧烈抖动。皇帝猛地攥住凭几龙头，翡翠扳指"咔"地裂开细纹。

林晚舟余光瞥见萧承煜袖中寒光一闪。那是他惯用的柳叶刀，此刻正抵在太医令后腰——三年前淑妃案的主审，如今太子党的核心人物。

"老臣冤枉啊！"太医令突然扑跪在地，额头撞得金砖闷响，"此针是齐王府......"

"砰！"

皇帝摔碎的茶盏瓷片飞溅，有一片擦过林晚舟脸颊。她舔到血腥味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砷化物解毒剂己准备完毕】。殿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羽林卫的影子在雕花窗棂上交错如网。

"验毒。"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

当林晚舟用金针挑破指尖，将血滴入银盒时，整个太极殿的空气都凝固了。血珠在水晶片上滚动的轨迹，恰似三年前淑妃案卷宗里描绘的毒发路径。萧承煜突然轻咳一声，她注意到他玉带钩上停着只银线绣的夜蝶——那是他情报网的暗号。

"启禀陛下。"她突然转向龙案，"此毒需连下七日才会发作，臣女愿为金针解毒。"

皇帝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林绾绾教她的宫规突然在耳边回响：御赐之物不可损毁。但当她用系统空间里的电解装置将金针浸入柠檬酸溶液时，没人看见针尖蓝光正被纳米级银粒子吞噬。

"准。"

这个字落下时，林晚舟听见太医令的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故意放慢动作，让所有人看清第七枚金针在银盒里由蓝转白的过程。萧承煜的指尖在袖中轻叩三下——这是他们昨夜约定的危险信号。

"陛下明鉴！"齐王突然从席间冲出，蟒袍下摆扫翻了青铜冰鉴，"这妖女用的分明是西域幻术！"

林晚舟不慌不忙举起变得澄澈的水晶片："太医院应当存有'雪里梅'的解毒记录。"她目光扫过太医令惨白的脸，"若记录与臣女解法不同......"

"查！"皇帝暴喝。

当羽林卫押走太医令时，林晚舟注意到萧承煜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玉佩上。那枚双鱼佩暗藏机关，里面是淑妃案的关键证物。她假装整理裙摆，将沾了皇帝茶渍的帕子塞进袖袋——那上面可能沾着与金针同源的毒药。

"林卿家留下。"

散朝时皇帝的突然传唤让林晚舟后背沁出冷汗。偏殿的龙涎香浓得令人窒息，老太监试毒的银针在菜肴间穿梭如蛇。她盯着眼前突然递来的蜜饯金桔，听见皇帝状若随意地问："听闻你与三皇子私交甚笃？"

"臣女只识得三殿下腰间玉佩。"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少女的羞怯，"家姐说那像是前朝陆探微的真迹。"

皇帝喉间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当她告退转身时，发现萧承煜竟立在朱漆廊柱的阴影里，月白蟒袍上的暗纹在夕照中忽明忽暗。他指尖夹着片枯叶——这是"夜蝶"示警的最高级别。

"五小姐可知，金针本该赐给谁？"

林晚舟猛地攥紧袖中药囊。萧承煜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太医院正之女，三日后要与令尊议亲。"

暮鼓声穿透宫墙时，她终于明白早朝时嫡姐眼中那抹复杂的怜悯。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积水，倒映着侯府方向突然升起的浓烟——那似乎是废园的位置。

"小姐！"杏雨在府门处扑来，发间还沾着草屑，"刑部又来人搜了药圃，这次连地砖都撬......"

林晚舟摸到怀中金针的凉意。皇帝赏的紫檀木匣底层，静静躺着张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纸——那分明是她与太医院正侄子的合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