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嫡姐心结

晨雾裹着药香在废园里浮动，林晚舟蹲在昨夜被刑部翻乱的药圃前，指尖拨开被踩碎的陶罐碎片。青霉菌株早己不见踪影，唯有几株普通药草歪斜地插在土里，叶片上还沾着管家王德发靴底的泥。

"五小姐倒是沉得住气。"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枯枝的声响。林绾绾的贴身嬷嬷刘妈妈倚在月洞门边，蜡黄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刻意用帕子掩住咳嗽，绣着缠枝莲的袖口却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

林晚舟瞳孔微缩。那是肺痨病人咯血后慌乱擦拭的痕迹。

"刘妈妈近日睡得可好？"她佯装整理裙摆，实则将浸过酒精的帕子滑入袖中。晨风掠过她耳边碎发，带来嬷嬷身上腐败的甜腥气——典型的结核杆菌感染症状。

老嬷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弓得像只虾米。等帕子再拿开时，上面赫然绽开一朵暗红梅花。

"老奴...咳咳...奉大小姐之命..."话未说完便踉跄着扶住假山。林晚舟箭步上前搀住她胳膊，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高热。

废园西北角的柴房被改造成临时医室。林晚舟反手闩门，从系统空间取出雾化器时，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泛着冷蓝。刘嬷嬷昏沉中瞥见这异物，浑浊的眼珠骤然瞪大。

"五小姐这是要..."

"救您的命。"林晚舟利落地将链霉素注入雾化仓，塑料面罩扣下来的瞬间，老嬷嬷挣扎得像条离水的鱼。首到薄荷味的药雾涌入气管，她绷紧的脊背才渐渐松弛。

日影西斜时，柴房门被猛地推开。林绾绾雪青色的裙裾扫过门槛，却在看见雾化器的瞬间僵住。她发间金步摇乱颤，像只受惊的雀鸟。

"你竟用妖器！"

"比您送去城南的砒霜汤药强些。"林晚舟头也不抬地调整着滴速。药液在玻璃管中折射出细碎虹光，映得嫡姐保养得宜的脸忽明忽暗。

林绾绾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刘妈妈八岁就跟着我..."她突然伸手去扯雾化管，"太医院判说过，女子行医需得男子指引，你这般妄为..."

"太医院判的侄子。"林晚舟一把扣住她手腕，"就是那个因逛花柳巷染病致瘸的？听说侯夫人正打算说亲？"

月光突然变得锋利。林绾绾的呼吸凝滞在胸间，发间茉莉香粉簌簌飘落。院墙外传来打更声，三长两短——是萧承煜约定的暗号。

"你...如何得知？"

"猜的。"林晚舟松开手，嫡姐腕上己浮现三道红痕。她转身取出体温计，水银柱停在38.5℃。"刘妈妈若继续咳血，熬不过三天。"

柴房陷入诡异的寂静。远处传来侯夫人训斥丫鬟的尖嗓，衬得此处更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林绾绾突然摘下一对翡翠耳坠，啪地拍在药箱上。

"治好她。"

"代价呢？"

"母亲明日要带你去崇福寺上香。"嫡姐的护甲刮擦着药箱铜锁，"太医院判的侄子会在后山'偶遇'。"

林晚舟轻笑出声。她掀开雾化器顶盖，链霉素溶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所以嫡姐是来提醒我逃婚？"

"我是来谈交易。"林绾绾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纸，"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或许比婚书值钱。"

《千金方》残页在案上徐徐展开。林晚舟指尖抚过"青蒿绞汁"西字时，系统空间突然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嗡鸣。这是治疗疟疾的关键配方，而太医院正在销毁所有相关记载。

"成交。"

子时的梆子响过第二遍时，刘嬷嬷的体温终于降至正常。林绾绾倚在窗边看林晚舟收拾器械，月光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竟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你究竟是谁？"嫡姐突然发问，"落水前的五妹连黄芪都认不全。"

林晚舟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萧承煜雪夜里的试探，想起刑部差役翻检药圃时古怪的放水。现在连最恪守礼教的嫡姐都...

"我是能让你免于嫁给瘸子的人。"

院墙外传来夜枭啼叫。林绾绾猛地攥住她衣袖，力道大得几乎扯破布料。"后山枫林有口枯井，掀开石板是密道。"她语速极快，"但千万别碰母亲给的香囊。"

林晚舟正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嫡姐迅速退到安全距离，又是那个端庄矜持的侯府大小姐。管家王德发提着灯笼闯进来时，正看见林绾绾用帕子嫌弃地掩鼻。

"这丫头用巫蛊之术，母亲该好好管教了。"

灯笼的火光跃动着，在林晚舟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她低头作恭顺状，余光却瞥见刘嬷嬷偷偷将雾化器藏进了裙底。老嬷嬷冲她眨眨眼，昏黄的眼珠里竟有几分顽童般的狡黠。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林晚舟摸着袖中的《千金方》残页，听见自己心跳与更鼓声渐渐重合。三皇子想要的毒杀案证据，太医院竭力掩盖的瘟疫真相，还有侯夫人诡异的相亲安排...所有线索突然像药柜里的抽屉，一个接一个弹开。

最后离开的林绾绾在门槛处顿了顿。

"井底有你要的东西。"她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别让我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