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残兵归途

黑水河一役，几乎将西恩男爵最后的反抗意志，以及他那点可怜的兵力一起葬送。

但托马斯的追兵，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远远的追在他们身后。

虽然在他们渡河后，因距离永冬领过远，追击的力度稍有减弱。

但那种如影随形的威胁感，依然让西恩男爵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寝食难安。

又经历了数日艰难跋涉，一路上风餐露宿，饿了啃树皮草根，渴了饮路边污水。

还得时刻提防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永冬领追兵，以及因疫病和饥饿不断倒下的同伴。

当西恩男爵身边只剩下，不足五十名眼神麻木的士兵时。

终于，他们衣衫褴褛，形同乞丐一样，踏入了紫菱领的地界。

在看到地界碑的那一刻，众人明显喜极而泣，直接瘫倒在地。

“终于……终于回来了……”

一位老兵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声音嘶哑的说着。

西恩男爵亦是心力交瘁，他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虽然满目疮痍，但至少是自己的领地。

眼神升起了微弱的希望，同时报复回去的野心，也在他的心中重新燃起。

“回到城堡去……对，回到城堡去就好了。”

他对着自己，也是对着身边那些虚弱的亲卫说道。

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城堡里还有留守的卫队，还有赛瑞那个能干的管家。”

“只要我们能守住城堡，我就立刻派人，去向汉根伯爵求援，他是绝不会坐视亚瑟那小子如此张狂的。”

“到了那个时候，我定要重整旗鼓，将永冬领夷为平地，把亚瑟那小子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耻。”

他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仇恨，和对翻盘的幻想所牵扯。

残存的士兵们，也被男爵这番话，激起了一丝求生的欲望。

他们彼此搀扶着，拖着沉重的动作，朝着紫菱领城堡的方向，艰难地挪动着。

而越是接近城堡，西恩男爵的心情便越是急切。

他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勾勒着，如何痛斥赛瑞办事不力，未能及时送来更多支援。

如何重新整合城中兵力，如何派使者，前往向汉根伯爵面前哭诉求援……

然而，当紫菱领那熟悉的模样，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西恩男爵勒住了马，脸部喜悦的表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不对，不对劲。

往日里，他回城之时，抬头便能看到城堡哨塔上飘扬的，是象征着他家族的旗帜。

可今日，那旗杆之上，悬挂的却是一面白蓝底色，他从未见过的战旗。

而且，城堡周围也太安静了。

没有他预想中的，赛瑞带着管事们出来迎接，也没有城堡卫队出城巡逻。

整个城堡，带着一股陌生而危险的气息。

“那……那是什么旗？”

一只眼尖的亲卫指着城头，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西恩男爵的心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毒蛇般迅猛的咬住了他。

他催动着胯下疲惫的战马，不顾一切地向城堡冲去。

他身边不足五十人的残兵，也下意识地跟上了来。

当他们到达城堡的吊桥之外，能看到城墙上的情景时，所有人都仿若遭受雷击般，呆立当场。

只见城墙上方，站满披着坚执锐利的士兵。

但那些士兵，无论是他们身上的甲胄制式，还是他们手持兵器的造型，都与紫菱领的卫队不同。

他们一个个的都神情冷峻，队列整齐，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城下的西恩男爵一行人。

那是一种看待猎物般的眼神，充满了嘲讽与戏弄。

尤其是那面在城头猎猎作响的战旗，狠狠刺痛了西恩爵男的眼睛。

他认得这面旗帜，这是……这是永冬领亚瑟的旗帜。

怎么可能？！

亚瑟的军队不是应该在百里之外吗？！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城堡……我的紫菱领……

西恩男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从马背上摔倒下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坚信这是一场噩梦，一场因为连日奔逃和饥饿，而产生的幻觉。

“不……不可能。”

西恩男爵嘶声尖叫，他指着城头，对他身边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的残兵吼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一定是我们太累了，都产生幻觉了，快，你们都跟我进去。”

“回到领地后我们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去想办法打回去。”

然而，他那番发言，却再也无法激起手下士兵的半分斗志。

那些残兵败将们，在看到城头那面陌生的旗帜，和戒备森严的陌生士兵后，心中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呆呆地望着那高耸的城墙，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有些人连连武器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家没了，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就在此时，城之上墙，一名穿着紫菱领卫队长的服饰，但神情却异常沉稳的军官，正是卡尔。

只见卡尔在数名永冬领装束的士兵簇拥下，走到了垛口前。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城下的西恩男爵，声音洪亮，脸上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蔑视。

“城下何人？莫非是前些时日出征未归，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般逃回的西恩男爵么？”

“奉永冬领亚瑟子爵之命，紫菱领已拨乱反正，不再受你这无道领主的统治，识相的，便速速下马投降，或可保全一条狗命。”

卡尔的话，就像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剜在西恩男爵的心上。

他最信任的卫兵队长，居然也背叛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城堡，竟然真的落入了亚瑟之手。

“卡尔，你……你这条喂不熟的狗。”

西恩男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城头的卡尔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这些叛逆者，本男爵提拔你们……”

然而，他的咒骂却是那般苍白无力。

城墙上的士兵们，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而他身边，那些本就所剩无几的残兵，在听到卡尔那番话，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幻想。

有几个机灵的士兵，已经开始悄悄准备随时逃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