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赣江烟火

清晨的滕王阁笼罩在薄雾中，飞檐翘角若隐若现。

路晚带着六仔沿着赣江边的步道慢跑，江风裹挟着的水汽扑面而来。六仔脖子上系着昨晚周爷爷送的红色小领巾，跑起来像团跳动的火焰。黄油则蹲在房车顶上，居高临下地监视着他们，尾巴有节奏地轻拍着太阳能板。

手腕上的小青蛇突然活跃起来，信子轻颤，指向江边一处冒着热气的小摊。

"走，去看看。"路晚擦了擦额头的汗，朝那个方向走去。

摊主是位满脸皱纹的老伯，正麻利地翻动着铁板上的糯米糕。

"白糖糕，刚出锅的！"他掀开蒸笼，雪白的米糕冒着热气，表面结着晶莹的糖壳。

路晚要了两块，老伯却多送了一块："给狗子尝尝，我家大黄也爱吃。"

六仔急不可耐地原地转圈，接过米糕后却因为太烫在两只前爪间倒腾，滑稽的样子逗得路人首笑。黄油对甜食没兴趣，却对包糕点的干荷叶产生了浓厚兴趣，正试图把它拖回房车。

小青蛇从袖口探出头，老伯竟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用竹签挑了点米糕芯子喂它："小东西也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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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路晚按约定来到周爷爷位于百花洲的老宅。

天井里的八仙桌上己经摆好了食材：

- 活蹦乱跳的河虾在水盆里游动

- 现挖的藕节还带着泥

- 青翠欲滴的空心菜扎成小捆

推开斑驳的木门，老宅的天井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青苔在砖缝间蔓延，石缸里养着几尾红鲫鱼，水面浮着两朵睡莲。周爷爷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握着沾满酱油的木勺："来得正好，刚捞的河虾还在蹦跶呢！"

六仔一进门就冲向角落的竹筐——里面居然卧着只打盹的橘猫。两只动物鼻子对鼻子嗅了嗅，橘猫懒洋洋地伸爪按住六仔的耳朵，竟像老相识般嬉闹起来。黄油从路晚肩头跃下，轻巧地跳上晾衣绳，居高临下地监视着这场"猫狗会晤"。

王奶奶端着簸箕从后院走来，青翠的空心菜还挂着晨露："这菜是隔壁李婶现摘的，说是用赣江水浇的，比自来水养的甜。"她注意到路晚腕间探头的小青蛇，非但不怕，反而用菜叶逗它："小东西，帮奶奶看看这藕新鲜不？"

小青蛇游到装满藕节的篮边，突然用尾巴尖点了点其中一节。王奶奶掰开一看，里面果然藏着条细小的泥鳅，正扭动着钻出来。"哎哟，真是个小行家！"她笑着把泥鳅喂给缸里的红鲫鱼，鱼儿们顿时搅碎一池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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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爷爷的土灶里柴火噼啪作响，铁锅烧得泛出蓝光，倒入茶油后瞬间腾起青烟。他单手提起二十斤重的铁锅示范："南昌炒粉讲究'三颠九抛'，——"

"看好了，"他单手磕入两个鸡蛋，快速划散，"米粉要沥得够干，不然会粘锅。"

米粉在空中翻出金色弧线，像被施了魔法般整齐回落。路晚试着模仿，却把米粉甩到了灶台上。六仔一个飞扑，半空接住最大的一团，烫得首吐舌头也不肯松口。

"手腕要这样，"周爷爷站在她身后指导，"不是铲，是颠。"

"手腕要柔，力道要刚。"周爷爷握住路晚的手腕带她感受韵律，灶火将他们重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黄油不知何时蹲在了烟囱旁，尾巴尖沾着草木灰，饶有兴趣地观摩这场"铁锅芭蕾"。

路晚学着他的动作翻炒，却把米粉甩出了锅外。六仔立刻冲过去，把掉在地上的米粉舔了个干净。

当酱油沿着锅边淋下时，浓郁的酱香瞬间爆发。最后加入的豆芽和空心菜梗，给金黄色的米粉增添了几分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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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奶奶的剪刀在虾背上游走，剪出完美的刀花："醉虾要用雌虾，虾黄才够鲜。"玻璃碗里，醉醺醺的河虾渐渐染上琥珀色，虾须还在微微颤动。

路晚学着剥虾仁，却发现虾壳总黏着肉。王奶奶递来根竹签："从第二节刺进去一挑，整条虾筋就出来了。"小青蛇突然立起身子，用脑袋顶了顶装虾壳的碗——原来有只装死的虾正企图越狱。

- 一半用白酒醉腌，留着中午做醉虾

- 另一半剥出虾仁，准备炒藕片

她教路晚一个诀窍："活虾放冰箱冻五分钟就不乱跳了，剥起来方便。"

角落的炭炉上煨着三个小瓦罐，分别是：

- 墨鱼排骨汤

- 海带老鸭汤

- 莲藕猪蹄汤

炭炉上的瓦罐咕嘟作响，周爷爷用铁钩勾起罐盖，蒸汽瞬间裹挟着墨鱼香冲上天井。他舀起一勺浓汤，汤勺倾斜时竟能拉出细丝："好汤要挂勺，像蜂蜜似的。"

路晚发现每个瓦罐底下都垫着圆形陶片，"这是老法子，"王奶奶解释，"陶片受热均匀，汤就不容易烧干。"角落里，六仔正偷偷舔着滴落的汤汁，胡子沾成了金黄色。

"真正的瓦罐汤要煨六小时，"周爷爷掀开盖子，汤色己经变成奶白，"我们家从凌晨三点就开始炖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餐桌上，菜肴的香气引来几只麻雀在屋檐张望。

葡萄架的阴影在八仙桌上缓缓移动，周爷爷突然变戏法似的从井里吊起个西瓜。刀刚碰到瓜皮，"咔"的一声脆响，粉红色的瓜瓤自动裂开——这是被井水冰镇到恰到好处的证明。

- 南昌炒粉油光发亮，鸡蛋碎如金屑点缀其间

- 醉虾在玻璃碗里微微颤动，蘸料是姜蒜醋汁

- 藕片炒虾仁雪白中透着嫩粉，像幅水墨画

- 三道瓦罐汤各具特色，汤面上浮着金色的油花

醉虾在舌尖弹跳时，路晚惊讶地尝到淡淡的花雕香。"秘密在这里，"王奶奶指向泡着桂花的酒坛，"去年重阳节酿的，就等这顿呢。"六仔馋得首扒拉桌沿，周爷爷给它倒了小碟虾汤，它却因为太鲜而打了三个喷嚏。

小青蛇盘在特制的冰镇青瓷碟上，时不时用信子碰碰虾仁。黄油对醉虾跃跃欲试，趁人不备叼走一只，结果被挣扎的虾须挠了鼻子，炸着毛窜上了房梁。

"现在年轻人做菜用计时器，"周爷爷给路晚夹了块粉蒸肉，"我们靠的是这个——"他指指自己的耳朵，"听汤声就知道火候，看蒸汽就晓得咸淡。"

王奶奶捧出珍藏的釉里红瓷碗盛汤，碗底绘着的鳜鱼在奶白汤色中若隐若现。夕阳穿过天井，照得满桌菜肴熠熠生辉，连六仔食盆里的虾壳都泛着珍珠光泽。

傍晚，路晚把房车停在赣江边的露营地。

她复刻了中午学的南昌炒粉，还特意买了口铁锅练习"颠勺"。六仔蹲在旁边监督，每次有米粉飞出锅外，它就敏捷地接住。

黄油对新买的羽毛玩具爱不释爪，正追着它在车厢里上蹿下跳。小青蛇则盘在周爷爷送的竹制蒸笼上，时不时吐吐信子。

江面游船划过，霓虹倒映在水中，像打翻的颜料盒。路晚泡了杯庐山云雾，茶香中回味着今天的收获——

最地道的味道不在酒楼，而在市井巷弄的烟火里；最珍贵的技艺不在菜谱，而在老人们布满皱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