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朱砂箭影锁深宫，王府惊闻血滴子

“噗嗤！”

冰冷的剧痛，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刺穿了何忧左肩胛骨下方的皮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得一个趔趄！他死死抱住怀里的柳如烟，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呃啊！”何忧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根冰冷、坚硬、带着倒刺的异物，深深嵌入了自己的肩背！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青布长衫！

“何忧！”柳如烟惊骇欲绝的尖叫在耳边炸响！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查看何忧的伤势。

“别动！”何忧强忍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将柳如烟死死按在自己身下！他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宫墙拐角的阴影处！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墙头枯草的沙沙声！对方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神医！”张猛如同疯虎般扑了过来！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此刻看到何忧背后插着弩箭，鲜血染红了衣衫，他目眦欲裂！“保护神医！”他嘶吼着，拔出腰刀，将何忧和柳如烟护在身后，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其他王府护卫也迅速围拢过来，刀出鞘，弓上弦！

“我…我没事！”何忧咬着牙，声音嘶哑，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挣扎着坐起身，反手摸向背后。弩箭入肉很深，箭杆冰冷粗糙，带着倒刺，稍微一动就牵扯着钻心的剧痛！更要命的是，一股阴冷的麻痹感正顺着伤口快速蔓延！箭上有毒！剧毒！

“快！回王府！”张猛当机立断，一把将何忧背起，同时对柳如烟吼道：“柳姑娘！跟上！”

柳如烟脸色煞白，她自己的伤还未痊愈，又急又怒，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咬着牙踉跄跟上。

一行人护着受伤的何忧和虚弱的柳如烟，如同惊弓之鸟，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宫门范围，登上王府马车。马车如同离弦之箭，在张猛不要命的鞭策下，疯狂地冲向庄亲王府！

车厢内，颠簸剧烈。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何忧背后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强烈的麻痹感。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嘴唇发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何忧！撑住！看着我！”柳如烟半跪在他身边，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撕开何忧后背的衣服，看到那支深深嵌入皮肉、箭杆上泛着诡异幽蓝光泽的弩箭，以及伤口周围迅速蔓延开来的青黑色，心都沉到了谷底！

“毒…很烈…”何忧艰难地喘息着，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是…是混合毒…麻痹神经…腐蚀血液…见血封喉…快…针…包…”

柳如烟手忙脚乱地扯下何忧腰间的牛皮包，打开递到他面前。

何忧颤抖着手，摸索着拿出最长的几根银针，看也不看，反手就朝着自己颈后、肩胛附近的几处要穴（风池、肩井、天宗）狠狠刺了下去！手法又快又狠！他要强行封住穴道，减缓毒素随着血液扩散的速度！

“呃！”剧痛让何忧浑身痉挛，但也让他精神一振！麻痹感似乎被强行遏制住了一些！

“酒…烈酒…”何忧的声音更加虚弱。

柳如烟立刻从马车暗格里翻出备用的烈酒（高浓度白酒），拔掉塞子。

何忧接过酒坛，毫不犹豫，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如同火焰般烧灼着喉咙和胃！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要的就是这强烈的刺激，强行提神！紧接着，他又将烈酒狠狠浇在背后的伤口上！

“嗤——！”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神经！何忧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伤口在烈酒的冲刷下，冒出细密的泡沫，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柳如烟看得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用撕下的干净衣襟，颤抖着帮何忧按住伤口止血。

“没…没事…”何忧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全身，却还强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柳如烟，“哥…哥命硬…阎王爷…不收…”

就在这生死时速的颠簸中，庄亲王府终于到了！

“神医中箭了！快开门！”张猛凄厉的嘶吼惊动了整个王府！

沉重的王府大门轰然洞开！早己得到消息、焦灼等待的庄亲王允禄带着府中最好的郎中和护卫冲了出来！

“快！抬进去！小心！”庄亲王看到何忧背后那支狰狞的弩箭和惨白的脸色，瞳孔骤缩，厉声下令！

何忧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王府内一处僻静、守卫森严的厢房。王府郎中一看伤口和蔓延的青黑色，顿时面无人色：“王爷！此毒…霸道无比！箭上有倒刺，入肉极深！强行拔出，恐立时毙命！这…这…”

“废物！”庄亲王怒喝一声，一脚踹开郎中！他看向意识己经开始模糊的何忧，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决绝：“何忧！本王信你！你自己说！怎么办？！”

何忧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却清晰：“刀…火…酒…针…线…还有…万应灵…快…”

庄亲王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动刀！要剖开伤口取箭！他毫不犹豫：“备齐何神医要的东西！滚烫的开水！最烈的酒！快！”

很快，所需物品备齐。房间被清理出来，门窗紧闭，点起数盏最亮的油灯。滚烫的开水煮着刀具布巾，浓烈的酒气弥漫。

庄亲王、张猛亲自守在门口，如同两尊门神，杀气腾腾！王府郎中和其他人全部被赶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何忧、柳如烟和一个被临时抓来打下手的、胆子稍大的王府丫鬟。

“如烟…帮我…”何忧趴在铺着干净白布的床上，声音虚弱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拔出箭…清理伤口…缝合…”

“我…我行吗？”柳如烟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幽蓝的箭杆，手都在抖。

“你…你手稳…”何忧艰难地侧过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按…按我说的做…别怕…”

柳如烟看着何忧那信任的眼神，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江湖儿女的狠劲：“好！你说！我做！”

在何忧断断续续却精准无比的指导下，柳如烟开始了她此生最艰难、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手术”！

她用滚水煮过的锋利匕首，在何忧的指导下，极其小心地切开伤口周围的皮肉，扩大创口，露出那深深嵌入、带着狰狞倒刺的箭簇！每一次下刀，都伴随着何忧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和身体的痉挛！

当倒刺钩连的皮肉被艰难分离，柳如烟咬紧牙关，双手握住箭杆，在何忧一声低吼“拔！”的瞬间，猛地发力！

“噗嗤！”

带着血肉的弩箭被生生拔出！一股黑紫色的毒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柳如烟一脸！

何忧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猛地一挺，随即软了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何忧！”柳如烟魂飞魄散！

“快！烈酒！冲洗！”何忧昏迷前最后的指令在柳如烟脑中炸响！她抓起酒坛，将滚烫的烈酒不要钱般浇在狰狞的伤口上！滋滋作响！黑血和毒液被强行冲刷出来！

接着，她拿起何忧自制的、浸泡在烈酒里的羊肠线和弯针（类似缝合针），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但在何忧昏迷前反复强调的“垂首进针”、“间距均匀”、“打外科结”的叮嘱下，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多年练武对手指精准的控制，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合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每一针，都如同缝在她自己心上！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旁边的丫鬟早己吓得在地，呕吐不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只剩下烈酒冲洗伤口的哗啦声、柳如烟粗重的喘息声、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撕裂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针打完结，剪断线头。柳如烟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双手沾满了鲜血，不住地颤抖。看着何忧背上那道被缝合得歪歪扭扭、却总算不再流血的伤口，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药…万应灵…”她猛地想起何忧最后的嘱托，挣扎着爬起来，从牛皮包里找出那瓶珍贵的“万应灵”浓缩液。她撬开何忧的嘴，将剩下的小半瓶全部灌了进去！又拿出何忧自制的解毒丸，碾碎了混在水里，一点点喂下。

做完这一切，柳如烟才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她瘫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紧紧握着何忧冰冷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中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何忧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接着，是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呻吟。

“何忧！”柳如烟如同触电般跳了起来，声音带着狂喜和哽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何忧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他看到了柳如烟那张布满泪痕和血污、却写满了惊喜的脸。背后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那股致命的麻痹感却大大减轻了！

“死…死不了…”何忧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缝得…真丑…”他还有力气吐槽柳如烟的缝合技术。

柳如烟又哭又笑，狠狠捶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吓死我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庄亲王和张猛也冲了进来。看到何忧醒来，两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何忧！你吓死本王了！”庄亲王看着何忧背上那道狰狞的缝合伤口，心有余悸，“感觉如何？箭毒…”

“暂时…压住了…”何忧喘息着，“王爷…箭…箭呢？”

张猛立刻将放在一旁托盘里的那支弩箭呈上。箭杆粗短，通体黝黑，非金非木，入手沉重冰凉。箭头呈三棱状，带着狰狞的倒刺，闪烁着幽蓝的光泽。在箭杆的末端，靠近箭羽的地方，赫然刻着一个微小的、却极其清晰的阴刻古篆字——

**“朱”！**

又是“朱”！

如同附骨之疽！如同死亡烙印！

何忧看着那个字，眼神冰冷刺骨。果然！又是前朝余孽！或者说…是打着前朝旗号、隐藏在皇后阴影下的杀手！在宫门口，在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刺杀！目标不仅是柳如烟，更是他何忧！这是对他琼华岛之行的报复！更是灭口！

“王爷…柳姑娘刚才…在宫门口…要告诉我…”何忧艰难地看向庄亲王，“关于…皇后…”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柳如烟身上！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她压低声音，语出惊人：

“王爷！何忧！我拼死追踪那个刺杀钱贵的杀手（虽然被他跑了），但并非全无收获！我在他丢弃的一件染血外袍里，发现了一枚…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铜质徽章。

徽章呈圆形，边缘磨损严重，图案模糊。但仔细辨认，可以隐约看出，上面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像是某种花卉的简化图案，花瓣细长，边缘似乎有金丝缠绕的痕迹！与琼华岛上那株被焚毁的金丝昙花的花瓣形态，极其相似！

“金丝昙花？！”庄亲王和何忧同时失声！

“不止如此！”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后怕，“我拿着这枚徽章，冒险潜回了城南那废弃土地庙附近，想再找点线索。结果…在破庙后面一条污水沟里，发现了一具被割喉的尸体！尸体己经泡得发胀，但我认得那身衣服…是济世堂二掌柜钱贵的心腹李三！就是帮钱贵埋藏假药的那个混混！”

“在李三的尸体怀里，我搜出了这个！”柳如烟又拿出一个被油布包裹的、湿漉漉的小册子。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但纸张特殊。

庄亲王一把接过，飞快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一些看似普通的货物往来、银钱收支。但庄亲王久经官场，目光如炬，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是…密账！”庄亲王眼中寒光爆射，“表面是济世堂的普通流水，但用了暗语！你看这里，‘金丝锦’十匹…对应的是…龙血砂十两！‘玉玲珑’五件…对应的是…牵机毒引五份！还有…‘贡缎’百尺…这…这是指…运入宫中的特殊药材份额！经手人签名…钱贵…还有…一个‘李’字花押！李公公？！”

李公公！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那个毫无表情的老阉狗！

“最关键的是最后几页！”柳如烟指着册子末尾几行几乎被水浸糊的字迹，“这里记载着，三年前，一批特殊的‘金丝锦’（龙血砂）和‘玉玲珑’（牵机毒引），并非通过济世堂的渠道，而是由‘内苑贵人’首接派人取走！接收地点…琼华岛！接收人…画押是…一个凤纹符号！”

凤纹！

在后宫，能用凤纹的，只有一人——皇后！

“还有！”柳如烟的声音带着惊悸，“在李三尸体旁边，我还发现了一小撮…被踩进泥里的…淡金色花粉！和我之前追踪杀手时，在破庙窗棂上发现的残留花粉，一模一样！”

所有的线索，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终于在此刻汇聚、缠绕，指向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是皇后！”庄亲王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惊怒，“龙血砂！牵机毒！金丝昙花！都是出自她手！高无庸、张仲仁、济世堂…甚至可能包括那些前朝令牌…都只是她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她才是隐藏在幕后，利用前朝余孽的幌子，操控这一切的黑手！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何忧躺在病床上，听着这惊天的秘密，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皇后！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竟然是这一切阴谋的源头！她利用济世堂和太医院疯狂敛财，培育毒花，掌控秘毒，甚至可能暗中操控着部分前朝余孽势力！她…是想做什么？颠覆皇权？还是…有更可怕的目的？

“王爷…”何忧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此事…太过骇人听闻！牵扯国母…若无铁证…仅凭这些推测和一本来源不明的密账…我们…”

庄亲王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其中的凶险！指控皇后谋逆，形同谋反！没有如山铁证，就是自寻死路！而且，皇后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连慎刑司都能渗透，其能量之恐怖，远超想象！

“本王知道！”庄亲王烦躁地踱着步，“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敢在宫门口刺杀你和柳姑娘，就说明她己经察觉我们接近了真相！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和她…己是不死不休之局！”

就在这时——

“报——！！”

一个王府护卫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慌乱：

“王爷！不好了！府…府外！被…被包围了！”

“是…是内务府的人！还有…还有…血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