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圣堂崩鸣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嘶鸣，被地窖厚重的土层和腐朽的酒桶残骸死死捂住，只化作一声沉闷而绝望的呜咽，在陈默剧烈抽搐的胸腔里翻滚、湮灭！

老乞丐那只枯瘦、沾满污垢和刺鼻劣酒的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他左胸心脏之上！那暗红色的诅咒烙印，在粗暴的触碰和污秽力量的注入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毒蛇，疯狂地扭曲、搏动、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灼热！剧痛！混乱！

范克里夫临死前那滔天的恨意、绝望的画面、毁灭的欲望，如同被强行灌入滚烫的岩浆，在陈默的意识中疯狂冲撞、沸腾！每一次精神冲击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凿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但同时，一股更加蛮横、更加污浊的、混合着劣质酒精的化学刺激和沉淀了无数负面情绪的诡异力量，如同最粘稠的沥青，强行灌入那沸腾的诅咒烙印深处！

堵塞！污染！中和！

这不是治疗，而是亵渎的“堵漏”！灼热的精神毒焰被这股污秽力量粗暴地搅乱、稀释！纯粹的毁灭欲望仿佛被掺入了肮脏的杂质，变得浑浊、迟滞、如同被淤泥堵塞的火山口，空自翻涌着滚烫的泡沫，却难以喷发出毁灭的洪流！

剧痛丝毫未减！甚至因为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野蛮对冲而变得更加混乱、更加难以忍受！但那股足以瞬间烧穿灵魂的、纯粹的灼热感和毁灭意志，竟被这粗暴的手段……暂时压制了下去！

老乞丐浑浊的眼珠在昏黄油灯摇曳的光线下，死死盯着自己按在陈默胸口的手指。他那布满污垢和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古老而禁忌的手艺。油灯的黑烟在他佝偻的轮廓周围缭绕，将他映衬得如同壁画中走出的、掌管痛苦与污秽的古老祭司。

“嗬……堵住了……一点……”他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在地窖凝滞的空气中回荡，“剩下的……看你自己……造化了……破……漏……之……器……”

他猛地抽回了手指！

如同拔出了烧红的铁钎！陈默的身体再次剧烈地弓起、痉挛！胸口被触碰的位置，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灼痕，边缘是污浊的黑色，烙印的中心，那暗红色的光芒似乎被一层油腻的灰翳所覆盖，不再那么刺眼，却散发着更加令人不安的、沉淀的污秽气息。

剧痛如同退潮般稍稍缓和，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混合着恶心和虚弱的冰冷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被强行灌入了最污浊的毒液！喉咙里涌上强烈的呕吐感，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当场吐出来。灵魂深处，那冰冷的星魂核心似乎也受到了这股污秽力量的轻微污染，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精密齿轮被投入沙砾般的滞涩感和排斥波动。

老乞丐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惊悚的“治疗”不过是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他慢吞吞地首起腰，捡起地上那盏冒着浓烟的破罐头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扫过陈默布满冷汗、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扫过他右臂那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金芒、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晶体化裂痕，最后落在他胸口那片污浊的暗紫色灼痕上。

浑浊的眼珠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是怜悯？是嘲弄？还是……某种更深的期待？

“运河的鱼……快被……熏死了……”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意义不明。然后，他不再停留，拖着那如同破布麻袋般的身影，提着油灯，缓缓走向地窖入口。佝偻的背影在摇晃的光影中拉长、扭曲，最终消失在入口的黑暗里，只留下劣质油脂燃烧的刺鼻气味和浓重的霉味在空气中弥漫。

死寂重新笼罩了肮脏的地窖。绝对的黑暗再次吞噬了陈默蜷缩的身影，只有右臂的晶体化裂痕如同黑暗中的鬼火，散发着冰冷而微弱的非人光芒。

剧痛稍缓，但身体和灵魂的沉重负担丝毫未减。生命力仍在被星魂核心疯狂抽取，用以支付空间跃迁的代价和维持这具破败躯壳的运转。冰冷的修复能量如同无情的锉刀，继续在他破碎的筋骨间穿梭。胸口那被“堵住”的诅咒烙印，如同一个塞满了污秽炸药的火药桶，暂时沉寂，却散发着更加危险的不稳定气息。

疲惫如同冰冷的铅块，拖拽着他的意识向下沉沦。他必须离开这里！这地窖虽然暂时隔绝了圣光的搜索，但绝非久留之地！老乞丐的诡异举动和那污秽的“堵漏”，让他本能地感到巨大的不安。而且，维伦绝不会放弃，克尔苏加德的追兵也可能随时降临！

求生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他挣扎着，试图再次撑起身体。这一次，得益于诅咒烙印的混乱被暂时压制，胸口那灼烧灵魂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他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肘，死死抵住冰冷潮湿的地面，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图向地窖入口的方向爬去。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右臂晶体化裂痕传来的冰冷灼痛。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无可挽回地流逝。但他强迫自己继续。爬过冰冷的泥土，爬过腐烂的稻草堆，爬过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酒桶碎片……

距离入口那被杂物半掩的狗洞，只有几步之遥了！外面是旧城区夜晚的嘈杂和……可能的生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洞口边缘冰冷的石块时——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如同宇宙法则本身被粗暴撼动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暴风城！也穿透了地窖厚重的土层，狠狠砸在陈默的意识核心！

这悸动并非声音，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震荡！冰冷！非人！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意志！与他在港口第一次听到的泰坦低语如出一辙，但更加……清晰！更加……接近！仿佛那古老而冰冷的声音，就在头顶的城市上空轰鸣！

紧接着，一个沉重、古老、如同星辰碰撞般的“音节”，首接烙印在陈默的灵魂深处：

“**凡——人——**”

轰——！！！

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薄冰，在这超越维度的力量面前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源自生命本源的撕裂剧痛席卷全身！他猛地喷出一口污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重重摔回冰冷的地面！右臂的晶体化裂痕疯狂蔓延、闪烁，冰冷的金芒几乎要透体而出！灵魂深处那新生的星魂核心，如同找到了源头的溪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共鸣光芒！

泰坦！是泰坦的低语！它再次降临了！而且……就在暴风城！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没等他从这灵魂撕裂的剧痛和巨大的惊骇中恢复——

咚——！！！咚——！！！咚——！！！

圣光大教堂的钟声，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猛然间疯狂轰鸣！

不再是之前那种涤荡污秽的神圣宣告！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愤怒、惊惧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狂暴意志！钟声一声紧似一声，如同垂死巨人的心脏在疯狂擂动！磅礴的圣光伟力如同失控的金色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暴风城！

旧城区污浊的空气在这神圣而狂暴的力量下剧烈扭曲！老鼠的窸窣声、醉汉的呓语、运河的流水声……一切凡俗的噪音瞬间被彻底压制、湮灭！只有那恢宏而愤怒的钟声，如同灭世的战鼓，在天地间疯狂回荡！

陈默蜷缩在冰冷的地窖里，如同风暴中的蝼蚁。泰坦低语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尚未平息，圣光钟声裹挟的狂暴意志又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新生的星魂核心爆发出冰冷的秩序光辉，与那神圣的审判意志在他体内疯狂对冲！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右臂的晶体化裂痕在两种至高力量的夹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如同即将崩裂的瓷器！皮肤崩开，暗金色的光芒混合着鲜血喷射而出！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与冰狱的双重夹击！冰冷的泰坦秩序与灼热的圣光审判，以他这具破败的容器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厮杀！每一次对冲，都带来存在本身被撕裂的恐怖幻觉！

就在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即将在这两股伟力的撕扯下彻底湮灭的刹那——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巨大水晶球同时炸裂的恐怖爆鸣，如同天罚的雷霆，猛然间自暴风城中心——圣光大教堂的方向，毫无征兆地、狂暴地炸响！

那声音并非物理的爆炸！而是……无数纯净圣光能量容器在绝对力量冲击下彻底崩溃、湮灭的哀鸣！是圣光信仰核心被亵渎性力量强行撕裂的悲号！

维伦的预言水晶！圣光大教堂内所有与圣光网络深度链接的圣物、法器、水晶球……在泰坦低语降临与星魂核心全力爆发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玻璃器皿，瞬间……集体崩碎了！

这崩碎带来的连锁反应是毁灭性的！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都要混乱、都要狂暴的圣光能量乱流，如同挣脱束缚的灭世狂龙，以圣光大教堂为中心，朝着西面八方疯狂爆发开来！

金色的圣光烈焰！银色的奥术电弧！还有无数被崩碎圣物碎片裹挟的、失控的神圣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教堂坚固的石壁，撕裂了精美的彩色玻璃，将教堂周围的空间化作一片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炼狱！

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暴风城上空！旧城区低矮破败的建筑在能量风暴中瑟瑟发抖！瓦片被掀飞！窗户被震碎！无数居民从睡梦中惊醒，发出惊恐的尖叫！

而身处地窖深处的陈默，虽然被厚厚的土层阻隔了大部分物理冲击，但那股源自圣光网络核心被撕裂的、混乱到极致的能量风暴，依旧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意识上！

“噗——！”又是一大口污血狂喷而出！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和混乱的金色乱流所充斥！耳朵里只剩下尖锐到极致的嗡鸣！

灵魂深处那新生的星魂核心，在这狂暴的圣光能量风暴冲击下，猛地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冰冷光芒！它不再仅仅是防御和共鸣，而是……吞噬！一股冰冷的吸力以核心为原点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疯狂地攫取、吞噬着穿透土层渗透进来的混乱圣光能量！

冰冷的秩序之力与混乱的神圣能量在他体内再次展开疯狂的厮杀与吞噬！剧痛！极致的剧痛！身体成了战场，灵魂成了祭品！

混乱中，陈默残存的意识捕捉到了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更加不容置疑的意念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混乱的意识边缘——那是维伦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怒、惊骇和一种……被彻底亵渎的滔天怒火：

“渎神——！！！”

这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审判，重重砸下！

紧接着，是无数更加混乱、更加惊恐的意念碎片，如同风暴中的落叶，在暴风城混乱的能量场中疯狂飞舞：

“水晶……全碎了！”

“圣光……在哀鸣！”

“是那个异端！他亵渎了圣域！”

“找到他！撕碎他！以先知之名！”

追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狂、都要不计代价的追捕！即将降临！

陈默蜷缩在冰冷的地窖深处，身体在剧痛和能量冲突中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枯叶。口中满是污血的腥咸，视线被混乱的能量光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右臂的晶体化裂痕在吞噬了部分混乱圣光能量后，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冰冷的金芒如同活水般在裂痕中流淌。

胸口的诅咒烙印，在那污秽的“堵塞”和狂暴能量风暴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惊涛骇浪中的破船，暗红色的光芒在污浊的灰翳下剧烈明灭，范克里夫的恨意低语被混乱的能量乱流彻底淹没，只剩下一种沉闷的、不祥的悸动。

新生的星魂核心在吞噬了部分混乱圣光后，缓缓收敛了光芒，但核心的脉动更加有力，如同一个饱餐后的冰冷引擎。一股微弱却更加精纯的、混合了泰坦秩序与一丝被强行“消化”的圣光特性的冰冷能量，如同新生的溪流，艰难地滋润着他濒临枯竭的生命力。

他活下来了。再一次，在毁天灭地的力量对撞中，如同最顽强的杂草般活了下来。

但代价……是彻底暴露！是成为整个圣光教会不共戴天的死敌！是身体更深的异化！

地窖外，暴风城的混乱在持续。圣光钟声的余波混合着民众的惊恐尖叫和卫兵杂乱的呼喝，在夜空中回荡。追捕的罗网，正在以圣光大教堂为中心，向着旧城区每一个肮脏的角落，疯狂地收紧！

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脸埋在冰冷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泥土里。左手，死死攥住了身边一块尖锐的、冰冷的石头碎片。

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一种粗粝的真实感。

活下去。像虫子一样，卑微地，不顾一切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