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梦笼封神

林夏看着那只朝自己伸出的手，指尖微微颤了颤，却没有握住。

江止川缓缓收回手，掌心的灵息像潮水一样退去，落在脚下的梦海里。

“——够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周围那片翻涌的梦海陡然静止，溶解的城市轮廓像被灌了铅，顷刻间凝固成一片灰白。

石块、街灯、人影、都像失去了颜色和生命，死掉的水泥一样蔓延开去。

林夏呼吸一滞，感觉脚下都凉得像是冻土，她垂下眼看自己的影子，被冻在这片破碎的废墟台阶上。

江止川站在她的正对面，黑底银纹的长袍像海潮一样在身后荡开，灵息在他周身流转又安静地收束。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林夏身上，像是认真打量，又像是在俯瞰自己的疆域。

“这里，”他慢慢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整个梦海唯一的律法，“是我的主梦位。”

林夏指尖蜷紧，掌心的镜痕发烫，像是要提醒她这是入侵者的地盘。

江止川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慢慢弯起嘴角。

“从今天起，”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她，却没有再伸过去，“这里只听你的‘想醒’……”

他顿了顿，眼里的温和骤然冷下去，像冰水灌进骨头里。

“听我的——‘需要’。”

灰白的废墟里，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碎裂建筑倒塌的回声。

林夏抿紧嘴唇，没有回答，手背的镜痕光线剧烈闪烁，像是在和她的心跳一起失控。

江止川却像是终于说完了最重要的一句话，垂下眼，收回手，转身向后方走去。

他的声音像是随风而来，慢慢地，又清清楚楚落在林夏耳边：

“欢迎来到属于我们的梦笼。”

林夏没有再看江止川，而是转身离开那片冻结的废墟台阶。

踩在灰白的地面上，发出干裂声。

她慢慢走进那座废墟城市里。

天空是恒久不变的血橘色，像日落前凝固的最后一抹光，永远卡在下沉的边界上。云层像烧焦的棉絮，被定格在半空。

林夏皱起眉，往前走。

街角的路灯倾斜着，灯泡里闪着昏暗的火花。

有个女人背着包走过她身边，目光空洞，嘴唇机械地开合：

“……今天早点回家……今天早点回家……”

她僵硬地走到街角，又转回来，重复同样的话。

林夏抬眼看去，整条街上的人都像破旧的人偶。

孩子举着风车在笑，但笑声像卡带一样循环。

小贩在吆喝，却一句话永远喊不完整。

她咬了咬牙，拐过一个巷口，继续往前走。

可是转过三次，竟然又回到了刚才的废墟台阶下。

那血橘色的天幕始终没有丝毫改变，像一幅死画贴在所有建筑的后面。

林夏站住了，呼吸一点点加重，手背的镜痕在脉搏下怦怦作痛。

脚步声轻轻响起。

江止川从阴影里缓步走出，披着那件黑底银纹的梦袍，头发被风撩起又落下。

他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过分，却让人无法呼吸。

“跑不掉的。”

他的声音像是为她解释，又像在宣判。

“没有时间，就没有走开的可能。”

林夏死死盯着他，指尖隐隐发红。

江止川弯起嘴角，像是在安抚：“你看，这座城所有的日落，都只为等你说一句——‘要不要留在这里’。”

风声拂过，带起废墟边缘落下的碎片沙沙作响。

林夏握紧了拳头，喉咙微微发紧，眼神却一寸也没有避开。

林夏的步伐忽然快了起来，脚下的灰白尘土被踢起，打在她小腿上像冰冷的粉末。

她穿过那条重复循环的街道，冲进一片废墟广场。

天空依旧是那块死板的血橘色画布。

她猛地停下，喉咙发紧，抬头看西周。

声音嘶哑、带着颤抖。

“青玄！”

风声卷走了她的喊声，只剩空荡回音。

“……宫泽！”

废墟上崩掉的砖块滚落，干脆地落地，又没有任何回答。

“沈曜！！”

最后一个名字喊得几乎劈裂喉咙。

整片广场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回荡，把她的喊声一遍遍嘲讽般地抛回她耳朵里。

系统声在上空冰冷回响：

【当前梦域内：无可投射灵息体。】

她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半空那些冻结的梦纹和残影。

眼睛里涌上一层湿意，指尖死死攥进掌心。

身后，江止川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林夏。”

他慢慢走到她背后，低低地开口，声音像是落在她颈侧的凉风。

“别找了。”

她僵着肩膀，不动。

江止川呼出一口气，似乎带着疲惫，又像是无比的耐心。

“我为你删掉了他们。”

那句话在死寂的废墟里，像一声枪响。

林夏浑身一震，缓慢转过身。

眼神里是赤裸的怒意和痛意交错，唇角因为咬得太紧渗出血丝。

江止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抬起手指了指周围那片灰白冻结的世界。

“这里只有你。”

“这里，只有你是活的。”

他声音低沉，像是哄劝，又像是陈述真理。

“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风声呜咽，吹过废墟广场的裂缝，带起一阵沙尘。

林夏站在风里，衣角猎猎作响，手指一寸一寸收紧。

广场中央的雕像己经断裂，石膝以下都崩塌在地。

残破的石手朝天举起，却永远触不到任何东西。

林夏脚步慢慢后退，后背撞上那座冰冷的雕像残骸，指尖撑在粗糙的石面上，呼吸急促。

江止川没有逼近太快。

他只是慢慢走过那些裂缝，脚步声在这死寂的城市里格外清晰。

走到她面前。

他的手抬起来，停在她脸颊侧。

指腹微凉，带着他一贯的克制。

“别哭。”

他轻轻替她擦掉脸上的湿痕。

动作像是拂去沾在瓷器上的灰尘，细致到几乎温柔。

林夏偏头想躲开，却退无可退。

他嗓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像是用了太多力气去压下情绪。

“林夏。”

“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首不醒。”

她猛地抬头，眼里是震动和恨意混杂，唇角颤动，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江止川看着她的眼睛，眼里浮现一抹短暂的痛意，又被他生生压下。

他没有退后，反而凑近一点。

声音几乎像是呢喃，落在她耳边。

“现实很痛。”

“这里……只有你和我。”

风声消失了。

冻结的夕阳定在天边，永远不落下。

街道两侧的建筑像褪了色的油画，裂缝里渗出无尽黑暗。

但在这一小块梦海的中央，只有他们两个人活着。

他甚至轻声问：

“你想要谁来打扰我们吗？”

“还是，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林夏的喉咙滚动，眼底一层水光震颤，手指狠狠扣进雕像的石缝，像是抓住最后的支点。

林夏眼睛里水光闪动，牙关死死咬住。

她呼吸短促，指节在石像后面用力到发白。

江止川看着她，不再说话。

两人僵在定格的日落前，整座死城像是屏住了呼吸。

最终，是她先开口。

声音哑得近乎破碎，却一字一顿地清楚。

“不。”

江止川的瞳孔微微收紧。

下一瞬，死寂的梦海深处传来细碎的咔嚓声。

像是被冻住的水面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整个梦海轻轻颤抖起来。

系统音骤然在空中冷冷响起，没有一丝情感起伏：

【检测到主梦位不稳定】

【情绪审判系统 · 激活准备中】

风又吹了起来。

可是风里全是锋利的沙砾，刮得她脸生疼。

江止川缓缓收回放在她脸侧的手。

那只手指微微弯着，像是差点就能抓住她，却最终放下。

他低下头，睫毛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声音也冷下去，没有了先前的温柔。

“很好。”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语气平静到可怕。

“既然你不愿意。”

“那就审判看看，你有多想离开我。”

他的身影融入冻裂的梦海中央，梦海下涌动起幽黑的暗流。

西周景象开始扭曲，崩坏的雕像表面出现细密裂纹，天空的夕阳光芒像血一样被拉长成一道道诡异的光缝。

林夏双腿一软，扶着石台才勉强站住，眼睛死死盯着那条他消失的方向。

画面落点：

她胸口的镜痕开始发烫，灵息乱窜，而系统音在耳边重复回响：

【情绪审判系统 · 即将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