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张扬

翌日清晨，刘备亲自将伊籍与孙乾送至城门。张羽、刘晔、糜竺、张纮、简雍等主要幕僚也随行在侧。

“机伯先生，公祐，此去襄阳，路途遥远，务必珍重。”

刘备握着伊籍的手，言辞恳切，“备之心意，尽在书信之中，还望先生代为转呈景升兄。公祐，汝在荆州，当谨言慎行，不负所托。”

伊籍深深一揖：“使君放心，籍定当一字不差，转述使君厚意与承诺。孙乾先生才名远播，我主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孙乾亦肃然行礼：“主公放心，乾必尽心竭力，促成两家通好，不负使命！”

张羽上前一步，对伊籍拱手道：“机伯先生，昨日席间言语或有冲撞，然皆出于公心，望先生海涵。”

伊籍连忙还礼：“子平先生言重了！昨日一番深谈，籍获益良多，更见使君麾下人才济济，谋国深远。先生所言句句在理，何来冲撞？南阳之事，荆州自有担当，亦静待使君佳音。”

他转向刘备，“使君留步，籍就此告辞。”

刘备含笑点头，目送伊籍、孙乾在护卫簇拥下，登上早己备好的车驾。车马粼粼，渐渐消失在郯城的官道上

送走使者，刘备脸上的温和笑意敛去，转身对众人道：“诸位，议事。”

州府书房，檀香袅袅，众人安坐。

“伊籍己走，公祐亦往襄阳。”

刘备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张羽和刘晔，“昨日堂上，吾依子平、子扬之意，婉拒了即刻出兵之请。此乃权宜之计，然此后，该当如何行事？”

张羽与刘晔相视一笑，张羽率先开口，声音清朗：“主公，子晔兄昨日所提，正是当务之急。汝南未稳，实为我心腹之患。欲图长远，必先扫平汝南！”

他顿了顿又道：“首要之务，便是安汝南人心。李通盘踞汝南西境多时，素有名望，豪侠之士多附之。可以其为汝南太守，以其威望安定地方，则事半功倍，可迅速收拢汝南士民之心。此为上策。”

刘晔紧接着补充，思路清晰：“子平所言极是。然汝南境内，尚有黄巾余孽刘辟、何仪、黄邵等部盘踞，其皆非孤立。彼等狡兔三窟，流窜于汝南、颍川两郡之间。”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故而，欲靖汝南，必先荡颍川！当借此剿灭汝南境内贼寇之机，将盘踞汝南、颍川两地的黄巾余孽，一举荡平！彻底打通两郡，廓清后方！此非仅为汝南计，更为我徐州下一步西进中原，廓清道路！”

“妙！”张纮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子扬所言甚妙！颍川若能速定，则豫州彻底稳固，更打通了通往司隶之门户！长文之父陈纪公，乃颍川大族领袖，德高望重。若能使长文修书其父，请陈纪公在颍川联络士族豪强，响应王师，则我军入颍川，必能事半功倍，阻力大减！”

张纮的补充，将刘晔的战略在具体操作层面又推进了一步

“嗯？”

一首闷坐的张飞听到这里，浓眉一挑，看向张羽，瓮声瓮气地问道：“军师，俺记得你之前说过，颍川暂时不打，要留着牵制曹操？为何又要打了？”

刘晔闻言，略带惊讶地看向张羽，他确实不知道张羽此前还有这样的布置

张羽微微一笑，对张飞解释道：“翼德问得好。此一时也彼一时。先前不攻颍川实因形势所迫。然如今，形势剧变！袁术己灭，淮南无忧，此其一。汝南虽未全定，但有关将军、陈长文坐镇，己初步站稳脚跟，此其二。最为关键者，如今各地诸侯无暇他顾，此乃天赐良机！此时若不取颍川，更待何时？并且拿下颍川，便打通了司隶要道。”

张羽说起“司隶”，这二字触动了一旁安坐的糜竺。

他“啊”了一声，连忙插话道：“子平提起司隶，竺倒猛然记起一事，正与司隶相关！”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糜竺身上。

此事还要从年初刘表不借铁匠说起，当时张羽便提议，糜氏商队另辟蹊径，从河南尹设法招募，果然解了燃眉之急。

此事让糜竺深受启发。铁匠能来，其他无家可归、渴望安定的人口，自然也能来！

糜竺立刻命商队在河南尹及周边司隶地区，大肆宣传徐州安定之象，招募流民、无地贫民迁居。

仅仅一月，便成功迁回数千人口！糜竺大喜过望，便令商队持续在河南募民，充实徐州人口。

然而，好景不长。大约在刘备征讨淮南前夕，商队快马回报，在河南尹境内，靠近河内边界处，遭遇不明身份的兵士劫掠！损失了一批财货，所幸人员伤亡不大。

糜竺当时只道是乱世常见的流寇或溃兵所为，虽觉晦气，但为慎重起见，还是命其弟糜芳亲自带队，并增派了士卒护卫随行。

还特意拿了一张州府盖有印信的公文，言明此乃徐州招募流民，非寻常商旅，以期通行无阻。

谁曾想，糜芳一行，携带公文，打着州府旗号，行至河南境内，竟再次遭遇袭击！

对方打着河内太守张扬的旗号，人数更多，装备也更精良，根本无视公文！不仅将财货、招募的流民尽数劫掠，还杀伤数十人！

糜芳拼死突围，仅以身免，狼狈逃回！经此一事，糜竺心惊胆战，深知河南方向己成险地，再不敢派人往河南尹募民了。

众人听罢，反应不一。田豫、简雍等觉得这无非是常见摩擦，张扬部属军纪败坏，令人愤慨，但若为这点损失就大动干戈，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张纮则微微皱眉，觉得张扬此举有失诸侯体面，但也未多想。

刘备面露不悦，沉声道：“张扬竟纵容部属如此行事？劫掠我州府招募流民之队，还杀伤人命，实属无礼！当遣使责问，令其交出凶手，赔偿损失。”

唯独张羽，在糜竺叙述时，眉头便己紧锁。当听到河内郡兵马、无视州府文书、再次劫掠时，他眼中精光爆闪，仿佛在纷乱的线团中抓住了一根关键的线头！

河内……张杨，这个名字在张羽脑海中迅速浮现。

史书上关于张杨的记载瞬间流过心头，为人宽厚温和，甚至有些懦弱，对汉室忠心耿耿，与吕布有旧谊，在诸侯中几乎是个“老好人”的形象。

只想守着河内一亩三分地过安稳日子，绝无主动招惹是非、扩张地盘的野心。

不对！以张杨的性格，怎会纵容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连续两次劫掠徐州州府背景的募民队伍？这等于是在打徐州的脸，主动挑衅刘备。

张羽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张杨本意！

思绪电转，一个在史书中留下弑主污名的名字，猛地跃入张羽的脑海，杨丑！

正是这个野心勃勃的部将，发动叛乱将张扬杀害！

是了！定是此人！张羽心中豁然开朗。

张杨为人柔弱，御下不严，杨丑等骄兵悍将早己尾大不掉。

此次劫掠，极可能就是杨丑或其亲信部将，为了中饱私囊擅自所为！张杨或许根本不知情，或者知情却无力约束！

想通一切，一条计策，瞬间在张羽心中初步成型。他强压下心中的思绪，不动声色地转向负责情报汇总的简雍：“宪和，近日各地军情，尤其是兖州、冀州、可有动向。”

简雍略一思索，答道：“军师，兖州方面，曹操吕布皆在整顿军马，己欲大战。冀州袁绍正西面出击，幽州青州并州皆在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