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梅比乌斯

舱门彻底闭合的轰鸣震得铭清的耳膜发疼。

仰头望去，逐火之蛾总部像是一座钢铁巨塔，无数管道与机械臂在云层间交错。

"请问是新来的铭清助理吗？我是梅比乌斯教授安排来接你的，请跟我走。"

白衣研究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胸前的工牌展示着他的身份。

铭清注意到对方袖口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却又带着荧光物质特有的反光。

穿过七道虹膜识别门，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逐渐被刺鼻的腐殖质气息取代。

实验室大门缓缓升起时，研究员突然压低声音："祝你好运先生。"

研究员转身时最后望了一眼铭清，喉结剧烈滚动，"需要急救箱的话......第三排抽屉。"

铭清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一丝同情的味道。

「看来这位教授的风评不太好」

但门内景象瞬间吞没了所有思绪。

成排的培养舱悬浮在空中，淡绿色液体里浸泡着形态各异的生物样本，有的长着昆虫复眼，有的肢体呈现诡异的晶体化。

中央实验台上散落着沾血的手术刀，全息投影里跳动着不断变异的基因图谱。

"新来的？"

金属地面上，高跟鞋的叩击声如同精密的机械钟表，一下下丈量着距离。

实验室的冷光灯在长廊尽头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绿色长发如海藻般肆意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缠绕着那道纤细的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铭清眼前。

她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竖瞳幽幽发亮，倒映出铭清因紧张而紧绷的神情。

不得不承认，第一眼望去，这是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却也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她的指尖划过培养舱，里面的类人生物突然剧烈抽搐，撞得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是梅比乌斯，你可以叫我梅比乌斯教授。”她的声音清冷，不夹带任何外物。

“详细的我相信布兰卡和你交接过了，欢迎的话我懒得说，开始工作吧，新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上下打量着铭清，像是在审视一件新的实验品，“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铭清”

……

解剖刀划开死士胸腔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梅比乌斯的银质手套沾满蓝紫色黏液，却连头也不抬："把B-7样本的基因图谱调出来。"

"是。"

铭清滑动全息屏幕，余光瞥见培养舱里悬浮的婴儿肢体正在缓慢生长。

自从三小时前开始工作，他己经数不清接触了多少违背常理的实验，浸泡在荧光液体里的肉瘤心脏，被感染的植物组织，还有此刻被剖开的死士。

全息时钟跳转到18:00的瞬间，铭清利落地摘下防护手套。

梅比乌斯握着解剖刀的手顿了顿，镜片后的竖瞳泛起危险的光泽。

她正将死士的脑干小心翼翼剥离，暗红色的神经束在她指尖如同活物般扭动。

"吃饭一起吗？"铭清明知故问。

"不用，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桶泡面。"

梅比乌斯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解剖刀精准地挑断最后一根神经，"豚骨味，不要葱。"

当实验室的自动门在身后闭合，铭清忽然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走廊里三三两两的研究员齐刷刷转头，有人手里的咖啡差点泼出，有人甚至忘记合上张大的嘴。要知道，上个月那个试图提醒梅比乌斯下班的助理，己经被骂得下岗了。

"他居然活着出来了？"

"梅比乌斯居然没发火？！"

窃窃私语随着他的脚步此起彼伏。铭清摸出通讯器订购泡面时，忽然在人群缝隙里看见一抹熟悉的粉色。

爱莉希雅？他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却是一片空无。

「看错了？」

电梯金属门闭合的瞬间，将身后研究员们的窃窃私语彻底隔绝。

铭清垂眸望着自己靴上沾染的淡紫色黏液，那些在培养舱里扭曲生长的肢体、解剖台上机械与血肉交织的死士，与入职资料上"感染病研究"的描述大相径庭。

数据资料将这一切归咎于未知病毒引发的变异，但他分明看见死士断裂的指关节处诡异的能量纹路。

“不过是份工作。”他低声呢喃，无意识着电梯的扶手。

淡漠的性子让他早己学会不过问超出职责范围的事，就像过去无数次在旅途中遇见神秘遗迹，他也只是安静记录从不深入探究。

打工人想那么多干嘛？能按时拿到薪资，完成梅比乌斯交代的任务，便是此刻最紧要的事。

电梯抵达楼层的提示音打断思绪。走出电梯时，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气让人安心。

长长的廊道两侧，电子屏循环播放着逐火之蛾的宣传标语，画面里身着战甲的战士们英姿飒爽，与实验室里压抑诡谲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铭清望着屏幕里某个模糊的粉色身影，鬼使神差地多停留了两秒。

仅是一瞬，铭清己经了然，爱莉总说要去看的"美丽风景"，大概率是逐火之蛾的战场；那些突然消失又带着伤痕回来的夜晚，是在与资料里提过的"崩坏"对抗。

指尖悬在通讯界面的发送键上方迟迟未落。

他几乎能想象到爱莉希雅手忙脚乱编造借口的模样，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藏着多少担忧与不安？

手机在掌心逐渐发烫，锁屏亮起又暗下。

铭清垂眸轻笑，将设备塞回口袋。金属电梯门倒映出他淡然的面容，却掩不住眼底泛起的温柔涟漪。

他忽然想起旅行时爱莉希雅总爱瞒着他准备惊喜，明明藏不住情绪，却非要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

"那就再当一会儿盲人吧"

他轻声呢喃，走廊的顶灯在头顶连成苍白的长线。

爱莉希雅不愿说，大抵是怕他担心；而他选择闭口不提，不过是想留一片温柔天地，等她愿意主动分享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