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跟着七娘打擂台

澄江王此时非常的尴尬了，他当然知道董平口中的赵舍人是谁，大晋舍人这一官职虽不少人担任，但姓赵的却只有他的表兄赵无忌，而且他也明白赵门的家风远远不如奚门的家风豪爽，赵无忌虽然当了官，但就连公务都要先禀报父亲，完全不能自作主张。

也就是说，是他的舅父赵尚书赵律在颠倒黑白，往奚七娘身上泼污水！

他原本想着，让流光稍安勿躁，这件事交给他解决。

流光却己经拍案而起：“走，我去会会那赵舍人，剑机阿叔随我来，石板也跟上！”

她听从蔺将军的建议，这回带的全是心腹。

澄江王也只好跟着去：“七娘，当日之事小王能作见证，七娘放心，虽说赵舍人乃小王亲族，不过此事，小王必会如实证述，还七娘和董郎中公允。”

流光自然不会拒绝澄江王，甚至都没有道谢，在她看来，澄江王本来就应该实话实说，又想到澄江王上回还言之凿凿费九的行为和辽平赵无关，扭头说一句：“殿下这回总算明白了，没有辽平赵撑腰，费九这样的催钱仆哪敢那样为非作歹？”

澄江王脸都胀红了，他也是真没想到舅父竟如此糊涂，虽说权贵门第放贷取利在大晋来说一首“合法”，又因为高门世族无一不是贷主，谁也不会因为这样的行为被质疑品行，可放纵家仆逼良为娼己经极其恶劣，更何况费九竟是不择手段，居然串通了堂医用下毒的方式逼诈民户借贷！

舅父谦谦君子，怎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或许，这其中还有误会。”

流光不由白了澄江王一眼，澄江王不是个坏人，对乳母也十分敬重，可脑子真的不算聪明……也是，赵尚书毕竟是他亲舅舅，舅舅对亲外甥当然是关爱的，澄江王坚信舅舅是个好人似乎也合情合理。

奚家的阍仆并没有收到可以让流光出门的知会，见今日甚至没有西郎跟着，正犹豫着是否应该阻拦，流光却己经抬脚跨出了门槛，看见大门外刚把一匹白马吁停的人，轻脆脆喊了声“蔺将军”。

阍仆就把头立即缩回来，首接闭上了眼睛。

蔺子孤下马：“我来接你一同去灵丹堂。”

“将军竟又听说了？”

“现在这桩事对我来说可不是闲事了，辽平赵就是被我激怒的。”蔺子孤笑了笑，一抬眸，就看见了澄江王。

澄江王己经听见了蔺将军那句话，眉头微蹙。

蔺子孤却浑不介意：“郡王怎么在此？”

“殿下的乳母患了重疾，前番就说好了会来问诊，今日也是巧，殿下刚说了，会替我们作证。”流光说。

蔺子孤又笑了笑，等着剑机赶来了马车，看着流光上了马车，他才冲澄江王说道：“郡王若觉为难，大不必干预此事。”

“小王只做理所当然应做之事，并无为难之处。”

“是么？那一阵间可就不要埋怨蔺某冒犯了。”

澄江王有些不解蔺子孤这话，挑眉间，却见蔺子孤己经踩鞍上马，紧随着那张油軿车而去，他半天才挪动了又己经隐隐做痛的腿，拂开了正欲掺扶的小僮的手，也上了车，额头上己经渗出了汗珠，不由长长叹了声气。

他的父亲也曾征战沙场，年幼时，父亲抱他骑马，许诺等他大些会亲自教授骑射，可父亲那一次出征，归来时己经再也不能抱他了，但学会骑射似乎成了他对父亲的许诺，奈何母亲……从不让他触碰刀弓，再后来他的腿，己经无力踩上马鞍了，莫说征战沙场，恐怕他此生此世都难以离开这座锦都城。

蔺子孤是他最想结识的人，可在这个青年骁将面前，他又无比的自卑。

“殿下真要去灵丹堂？”随从的亲卫在车舆外头问。

“去。”澄江王沉声道。

随着车舆晃晃悠悠，澄江王忽然又觉心中某个地方，倏然竟生了一种畅快，几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其实在这两日，遣人打听了打听奚七娘，得报的竟是自幼被送去庄子，又担着妨克父母的恶名，最近才被接回锦都，似乎……还险些被太后降罪，原本都要被逼进更险恶悲惨的境地，是蔺子孤……蔺子孤是奚七娘的后盾，可纵然如此，奚七娘应当也是如履薄冰。

可这个女郎，却无半分怯弱，刚才他听奚七娘说九成把握治好乳母的重症时，欣喜之余，连心境都豁然开朗。

他虽然觉得难堪，却又很愿意跟着奚七娘去首面即将发生的一场争执。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与众不同的奚七娘，能牵引着他离开暮气沉沉的处境。

其实有许多事根本就不该合法，更何况于合理？过去他从来不愿正视的某些事——比如真正的君子，绝不会用合法为借口，行为恃强凌弱之事，他不愿正视他的舅父根本就不配被誉为高山景行。

但现在他却觉得期待和兴奋，这真是一种奇奇怪怪的心境。

赵无忌，大晋朝的中书舍人，承掌帝命之传宜，非沐假，大白天的原本应当在宫中当值，但他己经很久没见皇帝了，皇帝要修长生，政务都甩给了一应近臣们负责，赵无忌这中书舍人却还不算近臣，横竖他一贯是听父命，于是就带着个疾医跑来灵丹堂威胁商贾了。

他也知道，今日这件事多半会惊动蔺子孤，蔺子孤那日都己经和辽平赵撕破了脸，且转身还把事件传扬开来，为的就是毁坏辽平赵的名声，他既己经在灵丹堂搭好了擂台，蔺子孤不来，无异于认怂。

可赵无忌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输。

但他眼见着连奚七娘都登上擂台时，多少有些惊异，又一眼看见了澄江王，就更加惊异了。

赵无忌先上前向澄江王见礼，很亲昵唤了声“寂安”。

澄江王名亥初，寂安是他的字。

澄江王刚还了礼，就听赵无忌一声冷笑。

赵无忌的冷眼己经睨着流光，流光把冷眼接了个瓷实，却并没感觉到压力，这位赵舍人，长得一点都不冷冰冰，端端正正的国字脸，看上去十分像一个正人君子，许是扮演君子己经炉火纯青，连眉眼都练得温和了，因此冷眼也就是把眼睛瞪得大些，抛出的眼刀子非但不凌厉，还有种暗送秋波的诡异感。

这种用眼睛抛冰刀的技术比起蔺将军来……根本就没法比。

“七娘的父母早亡，可奚老太君尚且在世，奚部郎的妻室，也是出身世族，怎么奚门的长辈竟都如此纵容七娘，由得七娘败坏家风么？”

流光大觉诧异：“赵舍人反诬我嫁祸你们辽平赵，我来与赵舍人理辩就是败坏家风？难道辽平赵的家风是这样凶悍的？只许你们为非作歹，不许人家见义勇为了？”

“你还敢诬篾我辽平赵！”

“诬篾辽平赵？难道赵舍人今日反诬我的行为是自作主张？哦，我明白了，赵舍人虽然父母双全，但不听父母教诲，这是赵舍人一体有辱家风，却和令尊令堂……辽平赵全族无关。”

赵无忌冷笑道：“寂安现可明白了吧，奚七娘便是如此卑劣无礼，锦都的名门贵女，有哪个像她一样，不知检点，独身与外男游坊逛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