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身衣服，真衬你」

第五十六章：何以利用至此。

何时到的陆地，白苼也不清楚。只知他被绑住双手的时候，己是日中。

穆燕牵着他腕前的绳子，向着村后边走去。“对不起啊，骗了你。”

“你可能再也出不了这座岛了。”

“没关系。不过你说的‘那东西’是什么？”白苼淡然回应。

穆燕不说话，肩膀忽然耸动，似乎在笑，又似乎是在哭。

“我说你再也出不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居然因为他没有反抗就哭了。究竟是什么让这么善良的人要走到这一步。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死在何处都没关系。”

穆燕转过身，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说你马上就会死掉呢？我现在是要带你去送死啊！那东西吃人的！”

“被……吃掉么，那就有点头疼了。”

白苼的语气像在开玩笑。

穆燕扑过来，气得捶着他的胸口。“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应该骂我，骂我啊！你应该骂我蛇蝎心肠，骂我混蛋啊！我是为了活下去而自私地让你去献祭啊！你为什么还露出一副这种表情？你没有在乎的亲人吗？没有可以让你牵肠挂肚的人吗？”

白苼给她扑倒了，倒在了细腻洁净的白沙里。

“不只是为了你，对吧？你是为了这个岛上的人才做到了这种地步？可以告诉我那是个什么东西吗？何以违背就会让整个岛上的人陪葬？”

“你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心啊……”穆燕痛苦地捂住脸，泪水从她的指间渗出，滴落在了白苼的脸上。“你好歹愤怒一点啊，你这样就是为了让我的良心更痛吗。”

“哭什么？我没有怪你。告诉我吧。”

…

“好……我告诉你。”

“他是个身份很高的人，之前在山洞里放了一个吃人的恶魔，每年月夕节都要我们献祭一个美人给他，而且他极为挑剔，只要干净漂亮的男人和女人，有次我只找着了一个刚及笄的女孩，良心太难安，就冲进去想把那个女孩抢回来，结果里边的怪物早就不见了，只有一扇通往不知何处的石门，又一次，我在把人送进去后，马上就冲了过去，可是我追出了那扇门，也没有找到他们把人送到了何处，最终只捡到了一枚赤金色的剑穗，我将此事告诉了村民想让他们跟我一切揭穿献祭的阴谋，结果第二天，那些人全死了，他们全被一剑封了喉。”

穆燕抓住白苼的衣襟，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了白苼的身上。“我在西楼看见了一个人有着同样的剑穗，别人唤他‘平王’，就是让白将军揽下所有谋逆罪责的那个人，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一个出海赚银子的海匪，我若不顺从，他随意动根手指头，这座岛便会销声匿迹地沉了。”

“所以白苼，我会记住你对我们的恩泽。”

“若上天眷顾，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说着，穆燕拿出那颗夜明珠，又交给他：“之前听一老神棍说，这是一颗传说中鲛人所泣之珠，它与你有缘，我将它交予你，若是有来生，你可要以它认我。”

“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再还你这一世恩情。”

穆燕带着他往一个山洞走去。

她说，他只需要待在里面，等人来接走他就好了。

他说，好。

穆燕是跑走的。

……

荧光弱显的黑暗中，白苼捏着那颗莹润的鲛珠，泛出的微光映照着他眼里深深的悲伤。

………

……

见青衍……

你这次的目的太明显了。

…

“我本是一位将死之人，何以利用至此。”

……

从何时发觉的。

大概就是回想起用鲛珠看到见青衍的时候发觉的。

见青衍眼神里是那样深的算计，就那样冷冷地注视着从他身后走来将他绑走的人。

就那样还等了一刻钟，才杀了进来。

距离不远，时间不长。

见青衍可以首接闯进来，却在楼外杀了人，仍等到穆燕将他掳走。

可能……从他那日去忘忧阁开始，见青衍就开始算计了。

如果他没有去找上官枫的念头，见青衍就不会让他落入棋局里。

他却偏偏自投罗网。

见青衍根本没受伤。不过是在赌他知道上官枫死了后，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再次妥协。

给他红玉冠，给他鎏金袍。

不过只是为了确保某些人能万无一失地在人群中发现他。

阿莲误打误撞在无意中推波助澜。

成就了见青衍这次完美又明显、又让他无法启齿的一次算计。

是他自己掉入这盘棋的，与见青衍何干呢。

他闭上眼，听见身后水中的响动后，自觉地倒了下去。

水里边的人拽住他的鎏金袍向着另一头游去。

白苼被拉出水面，接着被人拽上了一叶小舟。

白苼未抬眼，安安静静地跪在那人面前。

那人蹲下，抬起了他的下颌，让他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白苼的眸中掺杂着诧异、凄然、痛苦，独独没有以往的镇静。

“阿笙，怎么是你？”见离撩走他唇边的发丝，轻轻描摹着他的脸的轮廓。

“这叫我如何忍心将你交给他？”

“这身衣服，真衬你。”见离说着，将他束发的红玉冠挥入了水渠中。

他被风吹的发抖，见离就给他披件外袍。

那令他抵触的热度，在此时情状也显得相当暖和。

船头，他己换了深浅调和的青衫，额间点了梅花妆，双眸前系了一条青帛，白发柔顺如瀑，安静地坐在那，就似待寝的名门闺秀。

“阿笙，我说过我会赢给你看。”

“很快你就能看到了。”

见离扶着他带他走进了盛泱的平安殿。

周围萧条。

阴沉。

连秋叶落地的声音都很清晰。

像是很久没人住了。

但是越往深处走，一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便越能传入白苼的耳朵。

进入大殿，白苼这才听出这些声音里还还夹着啜泣，哀伤的喘息。像是某人快要死了还仍有不甘。

见离扶着他坐下。

随后，白苼听见了面前有人在水里嬉戏的响动。

他的目光透过青绫隐约看见大殿中央有一方形浴池。

而那水底深蓝浅处泛白，池边若隐若现地勾勒着一曼妙佳人的轮廓，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