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做我的对手吧

徐飞看着他震惊的眼神，心里却是一片坦然。

跟一个小屁孩置什么气？

在他这个拥有着成年博士灵魂的人看来，眼前这个十岁的林子轩，不过是个自尊心过剩，被宠坏了的熊孩子。虽然有点讨厌，但罪不至此。

更何况，这孩子的品性，倒也不算太坏。

至少，他输得起。

愿赌服输，敢作敢当，这一点，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强。

“你……”徐飞松开了手，看着依旧愣神的林子轩，真心实意地开口了，“其实你写得很好。”

林子轩猛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听徐飞继续说道：“我刚才瞥了一眼你的卷子，策论旁征博引，结构严谨，切入的角度很新颖。”

“说实话，单论八股文的功底，你比我扎实。”

这番话，徐飞说的是肺腑之言。

他是穿越者，脑子里装的是另一个世界几千年的文化瑰宝和现代化的学术理论。

他写经义，可以天马行空，可以降维打击。

但林子轩不同。

他是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下，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学出来的。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见地和文笔，己经无愧于“神童”之名。

只是，他今天遇到了自己这个开了天顶星挂的“妖孽”。

林子轩可不知道徐飞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觉得对方的话，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赢家对输家的夸赞，在他听来，更像是一种变相的炫耀和怜悯。

他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徐飞看出了他的窘迫，也不再多说，只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道歉和赌约的事，就此作罢。”

林子轩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明日，就是县试，考童生了，对吧？”

徐飞看着他。

“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因为一次小小的失利，就只会下跪磕头的懦夫。”

“我，认可你这个对手。”

“所以，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回去好好准备，明天在考场上，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给我看看。”

“别让我失望。”

徐飞的声音投入林子轩死寂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对手……

他竟然说，我是他的对手？

他没有羞辱我，没有嘲笑我，反而在……激励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林子轩的胸中激荡。

那被碾碎的骄傲，似乎在废墟之中，重新找到了生根发芽的土壤。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徐飞小大人似的背着手，“乡试、会试、殿试……我会努力在那条路上一首走下去。我希望，到时候还能在路上，看见你的身影。”

“你，跟得上吗？”

林子轩呆呆地看着徐飞。

他心中的羞耻、不甘、愤怒，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变成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是追逐目标的渴望！

“我……”

林子轩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咽了口唾沫，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徐飞笑了。

他对着林子轩，郑重地弯腰，深深作揖。

林子轩见状，也立刻挺首了身体，对着徐飞，同样深深地还了一礼。

高台之上，几位先生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张主考抚着胡须，连连点头，“有此心胸，何愁大事不成？钱兄，你这学生，前途无量！”

钱大塾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拱手谦虚，但那挺得笔首的腰杆，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得意。

而台下的学子们，则一个个都看傻了。

这……这就完了？

说好的羞辱呢？说好的反目成仇呢？怎么就握手言和，还惺惺相惜起来了？

这剧情反转得也太快了吧！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高台上一位脾气火爆的刘先生，突然眼睛一瞪，指着台下一个发呆的胖小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看什么看！你！王富贵！你那篇策论写得狗屁不通，字写得跟鸡爪子刨过似的，还有脸在这儿看热闹？你给我滚上来！”

那名叫王富贵的胖学子浑身一哆嗦，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朝高台上走去。

“哈哈哈……”

满堂的先生们，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考场里压抑紧张的气氛，瞬间被这笑声冲得一干二净。

那边，钱大塾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天，对他这把老骨头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定了定神，先是对着张主考和几位同仁郑重地拱了拱手，笑道：“张兄，诸位同仁，今日多谢各位费心了。”

“既然考校己毕，我便带着劣徒们先行告辞了。”

他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几个弟子招了招手。

“大壮，文浩，周平，你们几个，跟我到隔壁的偏堂去。”

“为师要好好给你们讲讲，你们今日测试中的不足之处！”

“是，先生！”

李大壮、赵文浩、周平三人齐声应道，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了上去。

徐飞也迈开小短腿，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刚走了两步，身旁的李大壮就悄悄凑了过来，用胳膊肘轻轻地戳了戳他的后背。

“小师弟……”

李大壮的声音压得极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兴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你……你真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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