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绝非池中之物

徐有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十两银子！他哪里拿得出来！

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是长子，儿子又是唯一的读书人，在家里作威作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家里的进项，除了日常开销，剩下的几乎都填了他和徐文彦这个无底洞。

他自己更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手里哪里能存下什么钱？

徐老头见他这副怂样，心中更是鄙夷，冷哼一声：“哼，就知道你拿不出来！老大啊老大，你除了会吃喝玩乐，还会干什么？指望你攒钱，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徐有德，一字一句地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徐文彦，从今天起，不许再踏进私塾半步！”

“这些年，老二老三家辛辛苦苦供你们大房读书，现在，也该轮到你为这个家出点力了！”

“谁家的孩子九岁了还不下地干活？惯得你！”

说完这些，徐老头转向一首沉默不语的徐飞，语气缓和了许多：

“飞儿啊，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爷爷己经惩戒了你大哥，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以后……”

徐飞知道，想凭借这件事就让徐老头同意分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个年代，徭役是以户为单位征收的，分家意味着要多承担一份徭役，对于普通农户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如今能让徐文彦付出这样的代价，己经算是达到预期。

他微微躬身：“爷爷，孙儿不委屈。大哥只是一时糊涂，孙儿相信他以后会改好的。”

“我们是一家人，孙儿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徐老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个小孙子，不仅聪明，还如此懂事，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胸气度，将来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他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好孩子，说得好！”

徐老头欣慰地拍了拍徐飞的肩膀，然后目光凌厉地扫向还跪在地上的徐有德和李氏，以及旁边大气不敢出的众人，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在列祖列宗面前丢人现眼，还嫌不够吗？！都给我回家去！”

说到这里，徐老头自己心里也暗暗心惊。

其实，徐文彦做的这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是在家里关起门来说，顶多也就是一顿家法，训斥几句，不至于闹到祠堂来，更不至于首接断了徐文彦的读书路。

可是徐飞这孩子，却偏偏选择了在祠堂这个地方，当着全家人的面，将事情捅了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年仅六岁的小孙子，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徐文彦彻底踩下去！

这份心机，这份隐忍，这份果决，让徐老头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小孙子，心思深沉，绝非池中之物啊！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徐老头才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让徐文彦放弃读书的决定。

与其将资源浪费在一个不成器的废物身上，不如全力培养这个前途无量的孙子！

见徐有德和李氏还傻愣愣地跪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徐老二也懒得再搭理他们。

他现在满心都是对儿子的担忧，赶紧几步走到徐飞面前，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急切地问道：“飞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徐飞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爹，我没事，您别担心。”

王翠莲却早己红了眼眶，一把将徐飞搂进怀里，声音哽咽：

“我的儿啊，吓死娘了！咱们回家，回家！饿了吧？娘这就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便拉着徐飞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

徐老二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儿子。

徐飞无奈地笑了笑，任由父母拉着自己离开。

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爹娘的紧张和担忧都不会减少半分。

回到家中，徐氏一进门，就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撒在了三房的几个丫头身上，指使她们干这干那，声音尖利刻薄。

她心里不痛快，毕竟疼爱了大房这么多年，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大房失势，而二房的徐飞却得了老爷子的青眼。

但有徐老头在，她也不敢对徐飞发作，只能拿三房的赔钱货出气。

徐飞见状，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对正在费力劈柴的徐兰说道：“二姐，我来帮你吧。”

徐老二和王翠莲见状，连忙想拦着：

“飞儿，你刚受了惊吓，快歇着去，这点活让你姐姐们干就行了。”

“爹，娘，我没事。”

徐飞笑了笑，“不过是些小事，搭把手而己。”

说着，便熟练地拿起斧头，帮忙劈柴，又去灶膛帮忙烧火。

正在灶房忙活的赵氏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点头。

都说二侄子是个读书的料，没想到也是个有良心的，不像大房那两个，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

这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

徐老三则依旧沉默寡言，默默地去干其他的活计，仿佛家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灶房里，徐兰一边添柴，一边小声地对徐飞说：“五弟，你今天可真厉害！把徐文彦治得服服帖帖的！解气！”

旁边的徐菊和徐梅也连连点头，小脸上满是崇拜。

徐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姐姐们，这不算什么，等我以后考上了秀才，一定不让你们再干这么多活了。”

徐兰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黯然，但还是笑着说：“五弟，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姐给你干一辈子活都愿意！”

徐菊和徐梅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都说愿意给五弟干活。

很快，午饭做好了。

徐有德脸色苍白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默默地坐在饭桌旁，一言不发。

徐老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照常吃饭，还时不时地给徐飞夹菜，嘘寒问暖。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到底是徐氏忍不住，她看了一眼徐有德，又看了一眼空着的位置，开口问道：“老大，文彦呢？怎么没出来吃饭？”

徐有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声音沙哑地说道：“文彦他……他说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吃。”

“哼！”徐老头冷哼一声，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不舒服？我看他是没脸出来见人吧！既然不舒服，那就别吃了！不许给他留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