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寒砚生春

隆冬的北风卷着细雪拍打窗棂，青山书院的墨香阁里，林羽呵出白雾在掌心搓揉，目光却死死盯着案头龟裂的砚台。这方陪了他十余年的端砚，在昨夜莫名遭到破坏，砚池中凝结的墨汁混着碎石，恰似此刻书院面临的困局——朝廷突然宣布取消民间书院的讲学资格，学政衙门的公文上，"离经叛道"西个大字刺得人眼疼。

"林先生！"阿巧顶着风雪撞开门，发梢结满冰霜，"州府学政明日要来查封书院，还...还带了一队兵卒！"苏文远紧随其后，算盘珠子在怀中撞得叮当响："库房存银只够维持三日，若不能及时......"

话音未落，老周猎户的怒吼从院外传来："狗东西们又来砸场子了！"林羽抄起铁尺冲出门，正见十几个蒙面人举着斧头砍向书院匾额。"住手！"他挥尺格挡，金属相撞的火花在雪幕中炸开。混战间，神秘青年如鬼魅般突入敌阵，竹纹短刀挑飞一人手中火把，却见更多火把在围墙外亮起，映出文渊书局的狼头标记。

"他们是想逼我们连夜撤离！"林羽抹去嘴角血迹，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阿巧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向书院角落——那里堆着数十箱新印的《天下实务通考》，若火势蔓延，这些凝聚着师生心血的典籍将化为灰烬。

"保书！"林羽大喊一声，带着众人冲向书箱。老周猎户带人组墙抵挡敌人，苏文远和学子们则用棉被裹住典籍，冒着火舌往外搬运。千钧一发之际，邻村百姓举着火把赶来支援，为首的老族长挥舞锄头："林先生教我们种出了抗寒麦种，今日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护着书院！"

这场雪夜保卫战持续到黎明。当最后一个蒙面人落荒而逃时，林羽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幼时在私塾打零工的场景。那时他为了护住先生的藏书，曾被恶霸打得遍体鳞伤，如今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他却不再是孤身一人。

"明日学政来了，怎么办？"阿巧望着残损的匾额，声音发颤。林羽弯腰拾起半截断木，在雪地上划出规整的字迹："我们去州府请愿。"他转头望向围拢过来的师生和百姓，"带上这些年的教学成果，带上受益农户的红手印，带上所有坚信学问力量的人心。"

三日后，州府衙门前。数百人组成的请愿队伍从青山书院蜿蜒至城门，学子们高举着改良农具、手绘图谱，老农们捧着丰收的谷穗，阿巧怀中的联名信上，密密麻麻的红手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林羽站在队伍最前方，展开被碎石划破的端砚："这方砚台见证了我们求学的艰辛，也见证了学问如何改变生活。若因守旧之见便要扼杀新学，这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

学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当他翻开《天下实务通考》，看到其中详细记载的水利改良、农学创新时，终于长叹一声："罢了...青山书院，继续开课吧。"

消息传回书院那日，林羽在修缮后的墨香阁重新研磨。砚池中的墨汁泛起涟漪，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几枝早梅探出墙头，在寒风中绽放出一抹生机。他提笔写下："寒砚虽裂，墨香不绝；风雪愈骤，春心愈坚。"而在更远的地方，那些妄图压制新学的势力，终将在这生生不息的求知之火前，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