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茶镇谍影

陈老三盯着茶刀犹豫时，外头忽然传来嘈杂的叫嚷——几个背着枪的还乡团押着位戴竹笠的妇人进来，竹笠绳上晃着朵蔫了的映山红。“陈老板，逮着个形迹可疑的！”还乡团小头目踢了踢妇人的脚，“她怀里揣着这玩意儿——”他掏出个布包往桌上一扔，散落出几枚铜茶勺，勺柄上隐约刻着“苏”字。

黄主任瞳孔骤缩——那是老周木箱里的茶器，此刻正沾着泥点，在陈老三面前闪着微光。却见那妇人忽然抬起头，竟是长涧源的阿芳嫂，她鬓角渗着血，却冲黄主任飞快眨了眨眼：“老总们误会了，这是俺们茶农自家打的茶器，刻个‘苏’字，是盼着‘苏区’的茶能再卖到城里……”话没说完，陈老三忽然抓起茶勺往地上一摔：“少废话！苏维埃的印记还在，你跟这几个茶客摆明了是一伙的！”

“慢着。”黄主任忽然蹲下捡起茶勺，指尖在勺柄刻痕上一抹，举到陈老三眼前，“您看这刻痕，浅得能看见铜底子——分明是新刻的。山里人穷，捡了旧铜器刻个记号，就当自家物件。您要是不信，咱们把这茶器熔了，看看里头有没有‘共党银元’的影子？”他转头冲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立刻摸出火折子，往茶行角落的焙茶炉走去。

陈老三的佛珠搓得更急了，忽然盯着黄主任的竹笠：“你倒挺懂行——说，到底是不是红军余党？”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茶镇逢集，卖茶蛋的老汉推着车路过，竹篓里的茶器碰撞声混着人声，像团化不开的雾。

阿芳嫂忽然指着焙茶炉喊：“茶开了！”黄主任趁机抄起茶刀，把茶砖碎末拨进沸水里，深褐色的茶汤顿时漫出茶香，混着焙茶炉的烟火气，呛得还乡团的人首揉眼。石头悄悄往门口挪了半步，指尖勾住门闩，却见陈老三忽然掏出枪，抵住黄主任后腰：“别耍花样！把茶器全留下，人跟我去见团座——”

“陈老板这是何必呢？”黄主任忽然压低声音，茶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映出陈老三吃惊的脸，“您当年在大安收茶，可是拿过苏维埃的‘公平买卖证’的——要是让弟兄们知道，您跟咱们曾是‘老交情’……”

话没说完，外头忽然有人喊：“团座来了！”陈老三脸色骤变，枪口微微发颤。黄主任趁机 elbow 撞向他手腕，石头立刻踹开门闩，阿芳嫂抓起桌上的茶器往竹篓里一塞，众人借着茶雾冲出茶行，拐进狭窄的茶巷——身后传来枪响，却被赶集的人声和茶商的叫卖声盖住了。

茶巷尽头是片老茶林，茶树桠间挂着的晨露，此刻被阳光照得透亮。阿芳嫂掀开竹笠，露出额角的伤：“地窖里的活字版密信……小柳姑娘破译出来了，今儿夜里酉时，国民党反动派在茶行后堂开‘清乡’会，要调兵搜山。”她摸出片揉皱的茶叶，上头用油墨印着“茶砖藏兵图”五个小字——那是小柳从活字版缝隙里找到的密信，用茶叶汁写的，遇热便显形。

黄主任望着远处“裕丰祥”茶行飘起的茶烟，捏了捏手里的茶刀——刀柄上的“红”字，此刻被茶汤浸得发亮，像滴落在茶山上的朝霞。他转头望向茶林深处，那儿有蜿蜒的茶路，通向武夷山的层层叠叠的绿意：“告诉同志们，把茶器分给巷口的老百姓——当年咱们用银元换老百姓的茶，今儿用茶器换老百姓的心。等夜里酉时，咱们就借着这壶‘茶香’，把他们的‘清乡’会，煮成一锅夹生饭。”

山风掠过茶梢，带走了最后一丝硝烟味。茶刀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那不是银元的冷光，而是熔铸时裹着的、老百姓掌心的温度——它藏在茶汤里，藏在茶器的刻痕里，藏在每一个把“革命”泡进生活的日常里，等着在某个关键的时刻，让茶香化作号角，让星火燃遍茶山。

在火鹰山阵地上，刚刚还激烈交火的枪声终于渐渐停歇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陈青山神情严肃，目光如炬，他看向张排长，手指坚定地指向东面的阵地，说道：“张排长，你跟我一起去东边阵地看看，另外，指定阿富为代理班长，让他先带着兄弟们过去。”

“是！大队长！”张排长迅速回应，声音中带着军人特有的果敢与坚毅。随后，他转身找到阿富，大声说道：“阿富，大队长指定你为代理班长，现在立刻带领兄弟们向东面阵地进发！”

“明白！”阿富一脸郑重，立即集合队伍，朝着东面阵地走去。

陈青山和张排长也快步跟上。到达东面阵地后，陈青山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这里由于地形得天独厚，工事并没有被敌人的炮火摧毁。

张排长紧跟在陈青山身后，一脸沉痛地向他汇报战情：“大队长，我们东边的阵地牺牲两位同志。”

陈青山听闻，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一定要好好安葬他们，这些同志都是为了革命事业英勇献身的，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这时，己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阵地上，工事里渐渐安静阴暗下来。突然，“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枪声如利刃般划破寂静的空气，从高地的背后传来。

陈青山神色一凛，迅速向张排长摆了一下手，压低声音说道：“听，东北方向有轻机枪的声音。”

“是，大队长，我也听到了。”张排长警惕地握紧手中的枪。

大家急忙趴在射击孔，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只见阵地东北边小河对面，有一百多人正扛着轻机枪，朝着五渡桥方向行进。

陈青山眉头紧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心中断定：“这应该是咱们红军的主力部队回来了。估计是因为敌人封锁太严，主力部队没办法过河来支援咱们火鹰山的红军，所以只好返回。”

“原来是这样，大队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张排长焦急地问道。

陈青山沉思片刻，然后严肃地交代张排长：“你注意监视敌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说完，他便快步向炮台走去，准备从那里观察更全面的情况，思考应对之策。

“是，大队长，保证完成任务！”张排长坚定地回答，双眼紧紧盯着敌人的动向，不敢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