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道惶惶双生鬼2

宋无极还没明白姜奉什么意思，只道是他小小凡人，又是温柔乡安都来的富家公子，铁定没见吃人烤肉的场面，便道：“你要是怕了就在外面等我们，杀了子鬼无名鬼，咱们自然就回去了。”

姜奉就当没听到宋无极说话，只顾着拉着商黎，担心道：“我只是担心……眼下只是幻境，里面发生的任何事，都是在一百年前实实在在发生的，阿姐切莫动怒，莫要强行施法破坏幻境，损伤自身。”

商黎自然知道这里是幻境，正要答应，那宋无极背着红月，就往里走，道：“动怒？我们冥神官怎么可能动怒？”

谁料宋无名走错了路，进了雷神庙，这一走错不要紧，进去不过一刻钟，就骂骂咧咧，吵着嚷着要杀去雨神庙，当那凡间判官主持公道。

原来因着误打误撞进了雷神庙。里面只有一对夫妇和一个十多岁的男娃，那对夫妇面容发黑发黄，颧骨突出，眼窝凹陷，蜷缩在一角落，这男娃也是长得精瘦，因为营养不良，瘦成了皮包骨，活脱脱就是个瘦猴，明明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那夫妇两人团团围坐在一个火堆前，大口吃着肉，火苗也不大，只有袅袅青烟，上面放着两个炊饼，上放着几块儿肉，嘴里嚼着，手里抓着，眼睛看着火堆上的剩肉，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塞，满嘴流油。

瘦猴儿一样男孩儿蜷缩在神庙的一角，在他脚边是扔给他的碎肉。他也不吃，只是惊恐的像见鬼似的望着他的父母。

他父母吃饱喝足了，就拉着男娃往他嘴里塞肉。

那妇人拿着炊饼就着肉，就往他嘴里塞，那男娃死活不肯，张嘴嚎啕大哭：“你们……你们卖了我妹妹……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没有，只是隔壁雨神庙里的大哥说缺个家里缺个女娃娃，你妹妹是过去享福的。乖，听话，吃了这肉，好好度过的灾荒年，来年重进是考状元，宗耀祖把你妹妹接回来。”妇人搂着男娃做事就要往他嘴里塞肉。

男王瞅见那坨肉，挥手打掉，撕心裂肺大仿佛要将心肺都要撕裂一般。小小的骨架子爆发出强劲的力量，把他亲娘推出了老远，一声尖叫：“我不吃，我不吃，你们吃了月儿，你们吃了月儿！”

“胡说！”你那妇人一声尖叫，推胎男娃，“你妹妹是过去做人家干女儿的，这是羊肉，这是羊肉。”

“这不是羊肉，这不是羊肉，这是妹妹的大腿肉，妹妹腿上有月牙儿胎记，我刚刚过去看妹妹了。他被杀了，他被煮了，他被吃了。你们拿妹妹换了粮食，换了粮食……”

“好了好了，听话，咱家就你一个男娃，不拿你妹妹换粮食，咱们家都得饿死。乖，你现在需要营养……”妇人又是好言相劝。

男娃还是不听，叫嚷着，声音尖锐刺耳。

“啪！”得一声，男娃两颗门牙当时就被打落在地。满嘴是血，那男娃蒙了片刻，瘦骨嶙峋，但丝毫不示弱，继续吼叫：“你们杀了我妹妹，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们是坏人，你们是坏人，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那妇人也就是他的娘，想要去拉那个男娃。但那男娃的手始终不让他碰。本来还装作一副慈母样子。当时就变了脸：“矫情个什么劲儿？要不是看在你是个男娃，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会卖了你妹妹给你换粮食吃？要不是隔壁雨神庙里面的大哥心善，哪里有这种好肉吃？”

这一幕，被刚进来的商黎等人瞧见，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世道当今如此不堪吗？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儿子活下去，就要卖了自己请女儿换粮食吃。

虽然见惯了吃人肉喝人血的炼狱人间，到还是不由得心生愤怒。

“过分过分，我要杀了他们。”商黎提着堕厉就往雨神庙走，前面是扛着红月得宋无极，姜奉在后面追。

“我砍死你们，我砍死你们。”宋无极拿红月，照着那几个买人的汉子就是一通乱砍，但是因为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百年前的事儿，宋无极的红月根本管不了什么用。只有一个单纯的泄愤。

几个大汉吃的满嘴流油，他们围坐在火炉当中。架子上的女娃肉还清晰可见。大腿的一小部分被割了下来。尸油落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哈哈哈哈哈……蠢货，蠢货，真是蠢货，几石粮食就换了他女儿的命。”

“他们可不蠢，不过是借着由头把养不活的女儿丢了。还能换些粮食。”

“来来来，吃吃吃，这小女娃的肉还挺香。”

三个人就坐在雨神的神像底下，两个神官。一个少爷，纷纷以白色透明状灵魂体出现在那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没办法帮那个小女娃操作。

通过推算，这个被吃进肚子里的女娃，应该就是子鬼，但是按理来说，人死之后，都会投胎转世。即便深有怨念，也只会成为普通恶鬼。但像子鬼和无名鬼这种，相生相克，共生共死的关系。是很少见的，几乎是不存在的。

除非……

“除非是受人点拨！”姜奉一本正经道。

姜奉，身为安都的富家少爷。学识自然渊博。又在琼山修道。所学所习的道法仙学，肯定也不在商黎离，宋无极之下。

所以他的话商离自然是信。只是有一点商黎还想不通。

如果说是神官点拨，可这二人受神官教诲，可要在百年间连续吃人，岂不违背了当初点拨的授意？

站在商黎的角度，如果她一时心善不忍，点拨的凡人做了恶事，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会追杀到底。但是偏偏这双生子，愣是在凡间为祸百年。

“受人点拨？”宋无极道，“这个时间段按理来说天庭神官己经尽数陨落，还有谁能点拨二人？”

姜奉微眯了眼，手指有节奏的敲在雨神坐下莲花台上，掰弄着上面的莲花瓣，道：“或许还有神官并未死去呢？”

姜奉的话，突然点醒了商黎，他们一首存在一个误区，当他们被招魂后，用灵识搜索了几日。并未察觉到其他神官的踪迹。

但也并不代表没有神官还活着，他们或许以另外一种形态存在于世间。

只是鬼王当道，妖鬼横行。使他们不便露面。

三人继续待在雨神庙里，尽管此时子鬼和无名鬼的信息还比较微薄，但是通过搜寻，人的神识就在附近。

一阵阴风扫过，雨神殿中的火炉子突然抖动了一下。火炉上挂着女娃尸体的架子突然散落在地。剩下几块碎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落在了门口。

吱呀一声，雨神庙的大门被一阵风吹开。而又迅速关上。原本睡的迷迷糊糊的几个大汉猛然被惊醒。望着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雨神大门，以及根本停不下来的阴风，不由得心里发怵。

“什么鬼东西？”一个大汉哆哆嗦嗦的道。

商黎捏着诀，手中心留着一团红色火焰，用灵识搜索子鬼的踪迹。火焰越燃越亮，这代表子鬼的怨念越来越大，距离也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声尖叫惊呼，不由得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战栗，这是隔壁雷神庙传来的救命声。

商黎本打算过去瞧瞧，尖叫声却越来越近，宋无极眼神发怵，他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姜奉也不关心，只是默默秉着烛火看书。仿佛料定了，有人会过来。

果不其然，趁着夜色，一个瘦骨嶙峋，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的朝着雨神庙跑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往后看，只见跟着他的，却是那个10多岁的男娃，和刚刚商离他们看到的样子不同，这个男娃仿佛在一瞬间长高了不少，他的一只眼睛被人挖了出来。胳膊也断了一只。在他的胳膊上赫然挂着一只女鬼。

这个女鬼七八岁。身形娇小，穿着破布衣裳。

那中年男人腿己经断了一只，拖着另一只腿冲进雨神庙，扑通一声倒在三个大汉面前，惊恐的望着身后的男孩，声嘶力竭哭诉道：“好汉救命！我儿子他……他……撞邪了啊……他他他他他，他杀了他亲娘！还要杀了我……”

那三个壮汉，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身上的彪形肥肉。俨然成了装饰，哆哆嗦嗦个不停，他们也不是怕那个男娃，怕的是那男娃头上的女鬼。那模样。和他们今日自考的女娃一模一样。

“滚滚滚！妈的！”三个壮汉齐刷刷的把那中年男人踢出去。但是中年男人见鬼似的。抱住几人的腿，死不撒手。

“滚啊滚啊……”

“好汉救命好汉救命啊……”

“妈的，那鬼是找你的又不是找咱们的，滚滚滚！”

商黎手中的灵识火焰突然爆燃。眼前的男娃和那女孩。应该就是无名鬼和子鬼。只是眼下无名鬼还是凡人躯体，可是子鬼己经是确确实实的恶鬼形态。

她趴在自己哥哥身上。眼神无辜。嘴里念叨：“都怪你，都怪你哥哥，阿爹阿娘为了你把我卖了……哥哥他们吃的我好痛……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狂风骤起，无名鬼踏进雨神庙，门在一刻间关闭，雨神殿中的火炉瞬间熄灭，西周漆黑一片。

姜奉放下手里的书籍，拉住商黎，只唤道：“阿姐……”

商黎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凡人，刚刚考中秀才不久，虽然在琼山修习，但是真正见到这种吃人恶鬼，料想他也是怕的，所以反手握住他的手，道：“莫怕！”

姜奉显然被她这一举动给惊到了。在黑暗中不由得露出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还有欣慰，嘴角微微上扬，但又不敢太过于得意，只轻声道：“阿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