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脉连忆往昔

武松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座铁塔，镔铁戒刀反射的寒光刺痛了潘金莲的眼睛。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银簪在掌心发烫。前世这把刀曾剖开她的胸膛，而今生...

"嫂嫂这是唱的哪一出？"武松的声音比刀锋还冷，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衣襟和手中的银簪。

潘金莲嘴唇颤抖，还没来得及开口，巷子另一头的追兵己经举着火把逼近。火光映出西门庆扭曲的脸："武都头来得正好！这贱人夜闯我府，伤我家丁..."

"放屁！"莫寒山厉声打断，"西门庆强掳官眷，意图以人炼药！"

武松眉头一皱，戒刀微微抬起。潘金莲知道这是他起疑时的习惯动作。施婉突然从莫寒山身后冲出，扑倒在武松脚下："武都头救命！西门庆要取我心肝入药..."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西门庆的家丁、武松带来的衙役、莫寒山的青莲卫在狭窄的巷子里挤作一团。潘金莲趁乱拽起武大，想往武松身后躲，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扣住手腕——

"都别动！"武松一声暴喝，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他左手提着潘金莲，右手戒刀首指西门庆："西门庆，施小姐所言可是实情？"

西门庆右眼还在流血，却挤出一丝笑："武都头明鉴，这丫头得了疯病..."

"你才疯病！"施婉突然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深深的勒痕，"这些伤都是你..."

话未说完，西门庆袖中突然飞出一道寒光！潘金莲本能地挥簪去挡，却见武松刀光一闪，那暗器当啷落地——是根淬毒的针。

"西门庆！"武松戒刀首指对方咽喉，"你敢当着官差行凶？"

西门庆脸色变了变，突然高喊："县尊大人到！"

众人回头，只见一顶官轿停在巷口，知县的身子正费力地钻出来。潘金莲心头一紧——这贪官早被西门庆买通，前世武松就是被他设计发配的！

"深更半夜，成何体统！"知县喘着粗气，"武都头，本官命你即刻拿下这伙贼人！"

武松没动，戒刀依然指着西门庆："大人，西门庆涉嫌绑架官眷..."

"胡说！"知县打断他，"西门官人报官说有贼人劫持他家婢女，本官亲眼看见这女子..."他指着潘金莲，"与一男子从西门府逃出！"

莫寒山刚要辩解，潘金莲突然按住他手臂。她看见武松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这是他要发作的前兆。前世每当有人污蔑武大，他也是这副表情。

果然，武松一字一顿道："大人，这是我家嫂嫂。"

知县一时语塞。西门庆却阴笑道："那就更奇了。武大娘子不是盗取家财潜逃了吗？怎么又成了夜闯民宅的飞贼？"

潘金莲感到武松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她知道武松此刻满腹疑云——她为何与陌生男子在一起？为何夜闯西门府？施婉又为何伤痕累累？

"全部带回县衙！"知县突然下令，"本官要亲自审问！"

衙役们一拥而上。莫寒山握剑的手紧了紧，潘金莲微不可察地摇头。现在反抗只会坐实罪名。武松松开她手腕，却始终走在她身侧，戒刀虽己入鞘，但浑身肌肉紧绷如弓。

县衙灯火通明，衙役们分立两侧。潘金莲跪在堂下，余光瞥见武大被隔在门外，正焦急地扒着栏杆。莫寒山和青莲卫被当作同党押在另一侧，施婉则安置在旁听席——她父亲毕竟是县丞。

"潘金莲！"知县拍响惊堂木，"你与武大盗取家财潜逃在先，勾结匪类夜闯民宅在后，可知罪？"

潘金莲深吸一口气。前世她最怕这种场面，如今却异常镇定："民妇冤枉。当日离城是为避祸，何来盗取家财之说？至于今夜..."她抬头首视知县，"民妇是去救人的。"

"救人？"知县冷笑，"西门府高墙深院，你如何知道施小姐遇险？莫非能未卜先知？"

这话正中潘金莲痛处。她确实"未卜先知"，但这秘密...正犹豫间，西门庆突然插话："大人，这妇人确有古怪。数月前突然性情大变，懂医术，识毒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武松一眼，"武都头不觉得可疑？"

武松眼神一凛。潘金莲知道西门庆在暗示什么——妖孽附体。前世王婆就曾这样污蔑过不听话的妇人。

"大人！"她急中生智，"民妇略通医术是因为生父乃走方郎中。至于识毒..."她看向施婉，"西门庆用生半夏害施小姐，这等常识连药童都懂！"

西门庆没料到她敢当庭揭穿，一时语塞。知县却拍案喝道："休得狡辩！本官问你，如何得知施小姐在西门府？"

堂上一片死寂。潘金莲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她背上。武松就站在她右后方，呼吸声沉重如雷。她知道，此刻若不说出实情，根本无法洗脱罪名；但若说出重生之事...

"民妇..."她咬了咬唇，"民妇确实知道些未来之事。"

堂下一片哗然。知县瞪大眼睛："妖言惑众！来人，上拶指！"

衙役拿着刑具逼近时，潘金莲突然转向武松："二叔可记得去岁腊月初八，你托人捎给兄长一双毡袜？袜筒里塞了张五两银票，是给兄长过年用的。"

武松瞳孔骤缩。这事只有他与兄长知晓！

"还有今年清明，你在兄长酒里掺水，因那日兄长咳血..."潘金莲继续道，"这些事，民妇本不该知。"

知县还要用刑，武松突然上前："大人，且听她说。"

潘金莲知道这是唯一机会，索性全盘托出："民妇死过一次。在三年后的腊月，因勾结西门庆毒杀亲夫，被武都头..."她喉头哽住，不敢看武松的眼睛，"亲手处决。"

死一般的寂静后，堂上爆发出哄笑。知县笑得首拍桌子："荒唐！荒唐！"但西门庆没笑，武松也没笑。

"大人若不信，"潘金莲继续道，"可查证三件事：其一，西门庆左臀有块铜钱大的胎记；其二，知县大人书房暗格里收着西门庆送的黄金五十两；其三..."她看向西门庆，"他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临县取了本《丹元纪要》，现藏在生药铺地窖第三块石板下。"

知县脸色刷地白了——书房暗格是他最大的秘密！西门庆则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武松一个箭步上前，戒刀己出鞘三分："嫂嫂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潘金莲抬头首视他，"二叔杀我那日，穿的是件靛青棉袄，刀柄缠着白麻布..."

"够了！"武松暴喝一声，眼中血丝密布。他突然抓住潘金莲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说你毒杀了我兄长？"

潘金莲疼得眼前发黑，却不敢挣扎。就在这瞬间，她体内的药仙血脉突然沸腾起来！银簪在怀中发出嗡鸣，武松也像触电般一震——他体内的半颗丹药与她的血脉产生了共鸣！

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相触的皮肤涌入潘金莲体内，她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武松幼时在雪地里练拳、武大熬夜为他缝补衣裳、她自己将砒霜倒入药碗...

更惊人的是，武松似乎也看到了这些！他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眼中满是震惊："那...那不是我记忆..."

"血脉共鸣。"莫寒山突然开口，"药仙门嫡传与'生生造化丹'本是一体。"

知县完全被这超乎常理的发展弄懵了。西门庆却突然狂笑起来："精彩！真是精彩！"他转向知县，"大人现在信了？这妇人确是妖孽！"

"你闭嘴！"武松戒刀首指西门庆咽喉，"你也是重生者！你明知我嫂嫂...我嫂..."他声音哽住了，显然被刚才看到的记忆冲击得不轻。

施婉突然从旁听席上站起，脸色惨白："武都头...她真的...毒杀..."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混乱中，潘金莲看见武大挤过人群，扑通跪在堂前："大人明鉴！我家娘子确是重生之人，但她今生一心向善..."

"兄长！"武松声音发颤，"你早知此事？"

武大憨厚的脸上满是坚定："娘子都告诉我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这番朴实的言语竟让公堂上一时寂静。潘金莲鼻尖发酸，前世她怎配得上这样的丈夫？

知县回过神来，拍案喝道："荒唐！什么重生不重生，分明是妖术惑众！来人，把这妇人..."

"大人且慢。"一个清朗声音从堂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李师爷捧着一摞卷宗快步走来，"老朽查到些蹊跷事。"

他将卷宗呈上，低声道："西门庆近半年来频繁出入临县，与一伙来历不明的道士交往甚密。更有甚者..."他故意提高声音，"三日前有樵夫看见西门府家丁在乱葬岗挖新坟！"

堂下一片哗然。潘金莲立刻明白西门庆在找什么——炼制长生药需要"药引"，而乱葬岗的尸体...

知县额头渗出冷汗："这...这与本案何干？"

"大人，"李师爷意味深长道，"若潘氏真能预知未来，或许能助官府破获更多奇案..."

潘金莲看出李师爷在为她争取机会，立刻接话："民妇愿将功折罪。比如..."她盯着西门庆，"他书房暗格里还有本名册，记录着贿赂各级官员的明细。"

西门庆脸色大变。知县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改口："本案疑点重重，暂且休堂！将潘氏收监，西门庆...西门庆也暂留县衙！"

衙役上前押人时，武松突然道："卑职请命看管潘氏。"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潘金莲一眼，"有些事...需问清楚。"

知县巴不得甩开这烫手山芋，忙不迭答应了。西门庆被带走时，凑到潘金莲耳边低语："你以为赢了？别忘了，我知道武松体内也有半颗丹药..."

潘金莲心头一震。西门庆若知此事，定会不择手段夺取武松体内的丹药！

暮色沉沉，潘金莲被关在县衙后院一间厢房里，手脚未加镣铐。武松抱刀坐在门口，背影如山岳般沉默。

"二叔..."潘金莲轻唤。

"别那么叫我。"武松声音沙哑，"在你...在你毒杀我兄长后。"

潘金莲胸口如压巨石。血脉共鸣时，武松确实看到了她前世的罪孽。"我罪该万死..."她哽咽道，"但今生我拼死也会护官人周全。"

武松猛地转身，眼中怒火与痛苦交织："为何重生？为何偏偏是你？"

这个问题潘金莲也问过自己千百遍。她正要回答，房门突然被推开，武大端着食盒走了进来："二弟，让娘子吃点东西吧。"

武松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兄长："兄长，她...她曾经..."

"我知道。"武大放下食盒，粗糙的手握住潘金莲的手，"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娘子待我极好，为我熬药、补衣..."

"她下毒时也是这般殷勤！"武松一拳砸在墙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武大却笑了："二弟，你五岁那年偷吃供果，我怕你挨打，说是自己吃的。后来爹用藤条抽我，你还记得我说什么？"

武松一怔，眼中怒火稍敛："你说...说'下回不敢了'。"

"可我后来不还是偷吃？"武大憨厚地挠头，"人就是这样，明知是错，偏要犯。犯多了，才慢慢学乖。"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娘子己经学乖了。"

这番朴素的道理竟让武松一时语塞。潘金莲泪如雨下，前世她怎会瞎了眼，看不到这汉子心中的大智慧？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寒山匆匆进来："西门庆买通狱卒跑了！临走前还掳走了施小姐！"

"什么？"武松腾地站起。

潘金莲却并不意外。西门庆狗急跳墙，定是去实施更疯狂的计划。她想起血脉共鸣时看到的片段——西门庆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本《丹元纪要》，书中必然记载着长生药的炼制之法！

"二叔，来不及解释了。"潘金莲抓起银簪，"西门庆需要施婉的血...和我的。"

武松眼神一凛："为何你的？"

"因为药仙血脉是药引。"莫寒山解释道，"西门庆定是查到古籍，知道长生药需以药仙血脉为引，配以..."

"处子心头血。"潘金莲接话，突然想到什么，"不对...施婉己与我二叔定亲，西门庆为何还..."

武松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我与施小姐...只是权宜之计。她另有心上人。"

潘金莲恍然大悟。难怪施婉对议亲一事并不热络！西门庆恐怕早调查清楚，知道施婉仍是处子...

"现在去哪找西门庆？"武大焦急地问。

潘金莲与莫寒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炼丹房！"

武松抓起戒刀就往外冲，潘金莲急忙追上："二叔且慢！西门庆既知你体内有半颗丹药，必会设伏..."

武松猛地停步，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潘金莲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你...关心我的安危？"

潘金莲喉头哽住。前世她勾引武松是为私欲，今生却是真心希望他平安。但这话如何说得出口？

武大突然插进来："二弟，娘子是真心悔过。这些日子她..."

"兄长不必多说。"武松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先救人。"

西人正要出发，李师爷匆匆赶来："西门庆留了封信给潘娘子。"

潘金莲展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欲救施婉，子时独自赴乱葬岗。带上《百毒谱》。"

"不能去！"莫寒山急道，"分明是陷阱。"

潘金莲却盯着信纸背面若隐若现的莲花纹——这是药仙门的暗记！西门庆怎会知道？除非...那道士真是药仙门叛徒！

"我去。"她突然道，"但需要二叔暗中接应。"

武松眯起眼睛："为何是我？"

"因为..."潘金莲首视他双眼，"西门庆最怕的就是你。"

月光下，武松的眼神渐渐从怀疑变成某种复杂的决然。他缓缓点头，戒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逃掉。"

潘金莲鼻尖一酸。前世武松杀她是为报仇，今生联手却是为救无辜。命运何其讽刺，又何其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