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草的秘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书房，照在英哥歪歪扭扭的字迹上。秦香莲看着儿子认真临帖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欣慰。自从梅园事件后，陈世美加强了府中戒备，英哥的课业也改在家中由西席教授。

"娘，这个字读什么？"英哥指着书上的一个生字问道。

秦香莲刚要回答，一旁研磨的小草突然开口："那是'璇'字，美玉的意思。"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秦香莲惊讶地看向小草。这个字并不常见，连她都是跟陈世美学了才知道读音。

"小草，你认得这个字？"

小女孩似乎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它该这么读..."

英哥兴奋地拍手："小草姐姐好厉害！先生昨天才教我这个字呢！"

秦香莲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草。自从这孩子在危难时刻救了她们母子，秦香莲对她越发疼爱，不仅让她与英哥一同读书，还亲自教她女红。但越是相处，越觉得这孩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学东西快得惊人，言谈举止间偶尔流露出与乞儿身份不符的气质。

"小草，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秦香莲轻声问。

小草摇摇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只记得跟着老乞丐要饭...再早的事，像蒙着一层雾，想不起来..."

秦香莲正想再问，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陈世美下朝回来了，官服上还带着朝堂上的肃杀之气。

"相公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秦香莲迎上去，帮他脱下官服。

陈世美揉了揉太阳穴："朝堂上又为赵明诚的案子吵了一架，圣上心烦，早早散朝了。"他看了看正在练字的英哥和小草，脸色缓和了些，"孩子们今天乖吗？"

"乖得很。"秦香莲笑道，"小草还认出了'璇'字呢。"

陈世美挑眉看向小草："哦？这字可不常见。"

小草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可能是...以前在街上听人念过..."

陈世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午饭时，他提起朝堂上的事："宰相今日又针对我了，说我'结交匪类'，指的就是黑三那件事。"

秦香莲手中的筷子一顿："圣上怎么说？"

"圣上没表态，但兵部侍郎慕容城突然站出来，说查案缉凶本就是臣子本分，何来'结交匪类'一说。"陈世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奇怪的是，慕容大人平日从不参与这类争论，今日却..."

"慕容？"秦香莲突然想起什么，"相公可知道慕容家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世美思索道："慕容氏是北方大族，慕容城这一支迁来京城不过十年，但深得圣上信任。据说他有个妹妹，十年前在一场大火中丧生，全家只活了他一个..."

正说着，忽听"啪"的一声，小草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惨白，双眼首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草！"秦香莲连忙过去抱住她，"怎么了？"

"火...好大的火..."小女孩浑身发抖，"有人在喊...喊救命..."

陈世美与秦香莲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他快步走到小草面前，轻声问："小草，你还看到了什么？"

小女孩的眼神渐渐聚焦，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突然就看到了...现在又没了..."

秦香莲心疼地搂着她："不怕不怕，可能是做噩梦了。"她示意乳娘带英哥出去，然后低声对陈世美说，"相公，我觉得小草的身世不简单。"

陈世美点点头："我也有同感。她识字的速度太快了，而且..."他指了指桌上的《论语》，"你没发现吗？她拿书的姿势很特别，像是受过专门训练。"

当天下午，秦香莲帮小草梳洗时，特意留意了她的随身物品。那孩子有个破旧的香囊，从不离身，说是老乞丐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小草，这香囊太旧了，我给你做个新的好不好？"秦香莲试探地问。

小草下意识捂住香囊："不...不用了，夫人..."

"那我帮你洗洗吧，都脏了。"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解下香囊递给秦香莲："请夫人...小心些..."

秦香莲接过香囊，轻轻一捏，感觉里面除了几枚铜钱，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她假装整理针线，悄悄检查香囊内部，发现在夹层中藏着半块玉佩，质地极佳，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慕容"二字！

她的心猛地一跳。慕容？难道是巧合？想起小草对"璇"字的熟悉，还有今天听到慕容家时异常的反应...

"夫人？"小草怯生生地唤道，"香囊..."

"哦，给你。"秦香莲若无其事地将香囊还给她，心里却己掀起惊涛骇浪。

晚饭后，秦香莲将发现告诉了陈世美。他眉头紧锁："慕容家的玉佩？十年前那场大火...难道小草是慕容家的孩子？"

"可慕容大人不是说全家只活了他一个吗？"

陈世美沉思片刻："明日我去拜访包大人，他或许知道些内情。"

当晚，秦香莲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看到一座豪华的府邸燃起熊熊大火，一个小女孩被人从窗口抛出，落入一个老乞丐怀中...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身旁的陈世美也被惊醒了："怎么了？"

"我梦到小草..."秦香莲将梦境告诉他，"相公，我觉得这不是巧合。小草很可能就是慕容家的小姐！"

陈世美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急，等明日见了包大人再说。"

第二天一早，陈世美正准备出门，管家来报：包拯来访。

包拯一身便服，神色凝重："陈大人，有要事相商。"

两人进了书房，包拯从袖中取出一份陈旧的案卷："昨夜我查了十年前的档案，发现慕容家大火案疑点重重。"

陈世美快速浏览案卷，眉头越皱越紧："上面说是一场意外，但..."

"但现场有火油的痕迹。"包拯冷声道，"而且慕容大人当时在京外任职，家中只有他妹妹和五岁的侄女。尸体只找到一具成年女性的，孩子不知所踪。"

陈世美心跳加速："包大人可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慕容璇。"包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据说她出生时，慕容大人特意打造了一块'璇'字玉佩..."

陈世美猛地站起："小草！她可能就是慕容璇！"他将小草的异常表现和秦香莲的发现一一告知。

包拯眼中精光一闪："此事非同小可。若小草真是慕容家的孩子，那场大火就绝非意外。"他压低声音，"我查到当年负责此案的，正是当时的京兆尹——如今的宰相大人！"

陈世美倒吸一口冷气。十年前宰相还是京兆尹，而慕容家是京城新贵，两家据说因政见不合多有龃龉...

"包大人，此事必须谨慎。若打草惊蛇..."

"我明白。"包拯点头，"当务之急是确认小草的身份。慕容大人那边..."

"先不要惊动他。"陈世美思索道，"待我们找到确凿证据再说。"

送走包拯，陈世美心事重重地回到内院。秦香莲正在教小草绣花，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温馨和谐。看着这一幕，陈世美突然有些不忍——若小草真是慕容家的小姐，迟早要回到她真正的亲人身边...

"相公？"秦香莲注意到他的目光，起身走来，"包大人怎么说？"

陈世美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告知包拯的调查结果。秦香莲听完，眼眶微红："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就..."

"先别声张。"陈世美叮嘱道，"等找到确凿证据再说。"

正说着，小草突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方刚绣好的帕子："夫人，老爷，我...我绣好了..."

帕子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莲花，针脚虽然粗糙，却看得出十分用心。秦香莲接过帕子，忍不住将小女孩搂入怀中："绣得真好！"

小草在她怀里僵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小手小心翼翼地环住秦香莲的腰。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秦香莲心头一酸——这孩子多么渴望关爱啊。

接下来的日子，秦香莲对小草越发上心。她每晚都给小草讲睡前故事，亲手给她缝制新衣，甚至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琴艺。奇怪的是，小草对琴似乎有种天然的领悟力，学得比英哥还快。

这天夜里，秦香莲被一阵啜泣声惊醒。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小草床边，发现小女孩正在梦中哭泣，嘴里喃喃着"娘亲别走"。

秦香莲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小草在半梦半醒间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娘亲...璇儿乖...别丢下璇儿..."

璇儿！秦香莲心头一震。这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小草很可能就是失踪的慕容璇！

次日清晨，小草似乎完全不记得夜间的事，依旧乖巧地帮英哥准备纸墨。秦香莲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越发觉得这孩子举手投足间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那是市井乞儿不可能具备的气质。

午饭后，秦香莲试探地问："小草，昨晚你做梦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记不清了...就是觉得难过..."

"你梦见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弹琴..."小草的眼神飘向远处，"一首很悲伤的曲子...然后就是火...好大的火..."

秦香莲心头一跳："什么样的曲子？你能哼出来吗？"

小草犹豫了一下，轻轻哼起一段旋律。虽然不成调，但秦香莲立刻认出那是一首名为《长命女》的古曲，通常只在贵族女子的及笄礼上演奏！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陈世美匆匆走进来，脸色异常凝重："香莲，出事了。慕容城今日早朝后遇刺！"

"什么？"秦香莲惊呼，"他...他还好吗？"

"幸好侍卫反应快，只伤了手臂。"陈世美沉声道，"刺客当场自尽，但包大人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块宰相府的令牌！"

秦香莲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将小草拉到身边。小女孩不明所以，但乖巧地依偎着她。

"相公，这太巧了...我们刚发现小草的线索，慕容大人就遇刺..."

陈世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不是巧合。我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他蹲下身，平视着小草，"小草，你记得慕容城大人吗？"

小女孩茫然地摇摇头。

"那'慕容璇'这个名字呢？"

小草猛地瞪大眼睛，小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香囊。她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冒出一句："璇玑玉衡，以齐七政..."

陈世美与秦香莲面面相觑。这是《尚书》中的句子，寻常百姓根本不会知道！

"谁教你的这句话？"陈世美轻声问。

小草的眼神渐渐涣散："爹爹...爹爹说...这是璇儿的名字来历..."她突然抱住头，"头好痛...好多画面..."

秦香莲连忙将她搂入怀中："不想了，咱们不想了。"她心疼地抚摸着小草的背，"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陈世美站起身，神色凝重："我得马上去见包大人。香莲，你和小草不要出门，府里加强戒备。"

秦香莲点点头，将瑟瑟发抖的小草搂得更紧了。此刻她心中己经确定——这个意外来到他们生命中的小女孩，就是慕容家失踪的小姐，慕容璇。

当天傍晚，包拯秘密来访。他在书房与陈世美长谈许久，临走时留下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秦香莲好奇地问。

陈世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残缺的玉佩，与他们从小草香囊里发现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璇"字！

"包大人从慕容府取来的。十年前那场大火后，慕容城一首保存着这半块玉佩，希望能找到侄女。"陈世美声音低沉，"现在确认了，小草就是慕容璇。"

秦香莲既欣慰又难过："那...她是不是要回到慕容大人身边了？"

陈世美握住她的手："按理说是这样。但眼下慕容大人遇刺，宰相府又虎视眈眈..."他叹了口气，"包大人建议暂时不要公开此事，等收集足够证据扳倒宰相再说。"

秦香莲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她为小草找到亲人而高兴，却又舍不得这个己经如同亲生女儿般的孩子。

夜深人静，秦香莲来到小草床前。小女孩睡得正香，手里还攥着那个旧香囊。月光下，她的小脸恬静美好，完全看不出曾经流浪的痕迹。

"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里你永远是我们的宝贝。"秦香莲轻声说，为她掖了掖被角。

就在这时，小草在梦中呢喃："娘亲...爹爹...璇儿找到好人家了...他们待璇儿很好..."

秦香莲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轻轻吻了吻小草的额头，悄悄退出房间。

回到卧房，陈世美己经睡下。桌上摊开着一份奏折草稿，是他准备弹劾宰相的。秦香莲小心地收好文书，吹灭蜡烛，轻轻躺下。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明天将是新的开始，小草的真正身份，慕容家的血案，宰相府的阴谋...这一切都将慢慢揭开。但今夜，就让他们都好好休息吧。

秦香莲侧身看着熟睡的丈夫，心中默默祈祷：愿上苍保佑这个家，保佑小草，也保佑那些为正义而战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