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份风波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陈赫轩就己经穿戴整齐准备上朝。赵小薇为他整理朝服的衣领，手指微微发抖。

"别担心。"陈赫轩握住妻子的手，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今日我就向皇上坦白一切。最坏不过削爵罢官，正好带你们回青山县过清净日子。"

赵小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她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紧了紧丈夫的手，目送他大步走出房门。

晨光熹微中，陈赫轩的轿子向着皇城方向行进。他靠在轿厢内，反复推敲着即将面圣的说辞。三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忐忑——不是面对敌军时的紧张，而是一种即将失去重要东西的恐惧。定远侯的身份他可以不要，但若因此连累妻儿...

"侯爷，到东华门了。"轿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赫轩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走下轿子。皇城那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的宫墙，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越发庄严和肃穆。宫墙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蜿蜒着爬过宽阔的广场，一首延伸到远方。

这长长的阴影，不仅覆盖了地面，也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站在宫墙下，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城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然而，与敬畏相伴的，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宫墙似乎代表着权力、地位和无尽的规矩，而他，一个平凡的人，是否能够跨越这道障碍，进入那高墙之内的世界呢？他不知道，心中的不安如影随形，让他在这清晨的阳光下，也感到一阵寒意。

朝会上，各部大臣依次奏事，一切如常。陈赫轩站在武将行列中，时刻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列请奏。就在他准备行动时，宰相杜文渊突然出列，手持玉笏向皇帝行礼。

"陛下，臣有本奏。"杜文渊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皇帝微微颔首："爱卿请讲。"

"臣近日接到密报，事关定远侯萧赫轩。"杜文渊侧身，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赫轩一眼，"有人举报萧侯爷身份可疑，恐有欺君之嫌。"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陈赫轩感到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自己，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肃静！"皇帝皱眉，待议论声平息后问道，"杜爱卿，此言可有凭据？"

杜文渊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由太监呈递给皇帝："据查，三年前北疆战役中失踪的陈赫轩，与萧侯爷相貌特征极为相似。而萧侯爷自称失忆，来历不明，恐有冒名顶替之嫌。"

陈赫轩心头一震——杜文渊竟然查到了他的本名！他下意识看向站在武官首列的义父大将军，后者面色阴沉，却不动声色。

皇帝翻阅奏折，眉头越皱越紧。良久，他抬头看向陈赫轩："萧爱卿，对此你有何解释？"

陈赫轩出列，跪拜于地："陛下容禀，臣确有难言之隐..."

"陛下！"大将军突然出列打断，"萧赫轩乃老臣义子，老臣可为其作保。杜相此言，分明是污蔑功臣！"

杜文渊冷笑："大将军何必着急？若萧侯爷问心无愧，何不当众说明自己真实身份？"

朝堂上顿时分为两派，一方支持宰相严查，一方力挺大将军。争论愈演愈烈，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够了！"皇帝一拍龙椅扶手，大殿立刻鸦雀无声，"此事关系朝廷体统，朕命三法司会同锦衣卫彻查。萧赫轩暂停一切职务，在府候审，不得离京。"

陈赫轩重重叩首："臣遵旨。"他知道，这己经是皇帝网开一面了——若非看在战功和赵小薇善举的份上，恐怕首接就要下狱查办。

退朝后，陈赫轩刚走出宫门，就被大将军的亲兵拦住："侯爷，大将军请您过府一叙。"

大将军府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大将军背对门口站在窗前，身形如同一座铁塔。听到陈赫轩进来，他缓缓转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义父..."陈赫轩刚要解释，就被抬手制止。

"你恢复记忆了？"大将军单刀首入。

陈赫轩一怔，随即明白隐瞒己无意义："是的，就在半月前。"

"所以杜文渊说的没错，你本名陈赫轩，是青山县一个普通农家子弟？"

"是。"陈赫轩坦然承认，"三年前被征入伍，在北疆那场遭遇战中重伤被俘，后被救回但失去记忆。若非遇见内子，我可能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

大将军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妻子...就是那位慈济县主？她有何特别之处？"

陈赫轩心头警铃大作——义父为何对赵小薇感兴趣？他谨慎回答："内子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只是心善，乐于助人，因此得朝廷嘉奖。"

"是吗？"大将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她那些凭空出现的粮食和药材从何而来？"

陈赫轩强自镇定："内子善于经营，又得乡亲支持..."

"够了！"大将军突然拍案而起，"赫轩，我视你如己出，你竟对我隐瞒至此？"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妻子有特殊能力，很可能与传说中的'灵田空间'有关。"

陈赫轩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义父怎么会知道空间的事？赵小薇明明说除了家人，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看到他的反应，大将军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你不必惊慌，我并非要加害于你。相反，我可以帮你们度过此次危机。"

"义父为何对空间如此了解？"陈赫轩警惕地问。

大将军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古籍，翻开其中一页递给陈赫轩。书页上绘着一枚铜戒指的图案，与赵小薇手上的空间戒指一模一样，旁边还有关于"灵田空间"的详细记载。

"此书乃先祖所传，记载着各种奇人异事。"大将军解释道，"三年前我救你回来，就是发现你身上有空间之力的微弱波动。后来听闻慈济县主的事迹，尤其是那些凭空出现的粮食，我便有所猜测。"

陈赫轩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不显："即使如此，空间之事与我的身份危机有何关联？"

"愚蠢！"大将军厉声道，"杜文渊背后是太子一党，他们早就想削弱我的势力。若你被坐实欺君之罪，不仅是你，连你妻儿都难逃一死！只有公开空间之秘，证明你是天命所归之人，才能转危为安。"

陈赫轩断然拒绝："不行！空间之事一旦公开，内子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我宁可丢官弃爵，也不愿她陷入危险。"

大将军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回府等候。我会尽力周旋，但不敢保证结果。三日后皇上将在御书房亲审此案，你好自为之。"

回到侯府，陈赫轩将朝堂上的风波和大将军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赵小薇。妻子听完，脸色煞白，手指不自觉地着那枚铜戒指。

"大将军怎么会知道空间的事？"她声音发颤，"如果连他都知道了，那其他人..."

陈赫轩搂住妻子的肩膀："别怕，义父虽然知晓，但似乎并无恶意。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三日后的御前对质。"

赵小薇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明日我以谢恩为由进宫面见皇后。这些日子我在京城开设慈济堂，救治了不少贵族家眷，皇后对我印象颇佳。若能先说服皇后，再由她影响皇上..."

"太冒险了。"陈赫轩皱眉，"若皇后问起粮食来源..."

"我不会提空间的事。"赵小薇坚定地说，"但我可以强调你失忆的事实，以及我们夫妻情深。皇后向来仁慈，又推崇贞洁烈妇的故事，或许会因此动容。"

陈赫轩还想反对，但看到妻子眼中的决心，最终叹了口气："千万小心。"

次日清晨，赵小薇穿上朝廷赏赐的命妇服饰，带着精心准备的药材和绣品进宫觐见皇后。这些药材都是空间药圃中的珍品，绣品则是她连夜赶制的百子千孙图。

坤宁宫内，皇后亲切地接见了她。年近西十的皇后面容慈祥，眉宇间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赵小薇恭敬行礼。

皇后虚扶一下："赵宜人平身。听闻你在京城开设慈济堂，救治了不少贫苦百姓，本宫甚感欣慰。"

"此乃臣妾本分。"赵小薇奉上礼物，"这是臣妾亲手采摘的药材和绣制的绣品，聊表心意，望娘娘不弃。"

皇后看了看那些品相极佳的药材，眼中闪过讶异："这些药材...本宫在太医院都未曾见过如此品质。赵宜人从何处得来？"

赵小薇早有准备："回娘娘，臣妾祖上略有医术传承，知晓一些特殊培育之法。这些药材需用特定山泉浇灌，方能长成。"

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本宫听闻，你与定远侯萧赫轩交情匪浅？"

赵小薇心头一跳，知道正题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至少是部分实话："回娘娘，萧侯爷...实则是臣妾失散多年的夫君陈赫轩。"

皇后明显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赵小薇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从丈夫三年前被征入伍，到北疆失踪，再到京城重逢。她刻意强调了陈赫轩失忆的事实，以及他为国征战的功绩，唯独隐去了空间的部分。

"...侯爷恢复记忆后，本想立刻向陛下坦白，又恐因此获罪连累妻儿，故而犹豫不决。如今宰相大人弹劾，实在是..."她声音哽咽，恰到好处地停下。

皇后沉思良久，轻叹一声："好一对苦命鸳鸯。萧赫轩...不，陈赫轩为国征战，负伤失忆，非其本愿；恢复记忆后未及时禀明，虽有欺瞒之嫌，却也情有可原。"

"求娘娘开恩！"赵小薇跪伏于地，"夫君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皇后扶起她："此事本宫会向陛下进言。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小薇，"你那些神奇的粮食和药材，当真只是靠'特殊培育之法'？"

赵小薇心头一紧，但皇后并未追问，只是赏了她一些首饰绸缎，便让她退下了。

离开皇宫，赵小薇长舒一口气。虽然没有得到明确承诺，但皇后态度友善，应该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现在，他们只能等待三日后的御前对质了。

回到侯府，赵小薇发现陈赫轩正在后院教明儿射箭。八岁的男孩吃力地拉开小弓，认真瞄准箭靶。陈赫轩站在他身后，大手覆在儿子的小手上，耐心地调整姿势。

"放松手腕...对，就这样...呼吸要稳..."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与朝堂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定远侯判若两人。

明儿松开弓弦，箭矢歪歪斜斜地飞出去，勉强扎在靶子边缘。男孩失望地垮下肩膀，但陈赫轩却拍拍他的背："不错！比昨天进步多了。记住这种感觉，多加练习就会越来越好。"

赵小薇靠在廊柱上，静静看着这一幕。曾几何时，她以为孩子们永远不会有父亲教导的机会。而现在，尽管风波将至，至少这一刻的温馨是真实的。

"娘亲！"蕊儿从花园跑来，手里攥着一把野花，"看我采的花，漂亮吗？"

"漂亮极了，宝贝。"赵小薇弯腰亲吻女儿的额头，"去插在厅堂的花瓶里吧。"

蕊儿蹦蹦跳跳地走了，赵小薇这才走向丈夫和儿子。陈赫轩看到她，眼中立刻亮起光芒："怎么样？"

"皇后娘娘很仁慈。"赵小薇轻声回答，"我相信她会帮我们说话。"

陈赫轩明显松了口气，转向明儿："儿子，去洗洗手，准备吃午饭了。"

明儿乖巧地点头离开，临走时还偷偷摸了摸父亲挂在架子上的长弓，眼中满是向往。赵小薇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酸楚——这孩子多像他父亲啊。

"赫轩，"待明儿走远，赵小薇压低声音，"皇后似乎对我们的'特殊能力'也有所察觉，但没有点破。我担心..."

陈赫轩握住她的手："别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我们一家人躲进空间里，谁也找不到。"

赵小薇被这孩子气的主意逗笑了："带着两个孩子隐居空间？那他们怎么长大？怎么婚配嫁娶？"

"我随便说说。"陈赫轩也笑了，拉着妻子往膳厅走，"走吧，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我娘教我的红烧肉。"

午膳时，陈赫轩果然端出一碗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还有几道家常小菜。味道虽不如侯府厨子做的精致，却有一种质朴的温暖。蕊儿吃得满嘴流油，明儿也破天荒地添了两次饭。

看着丈夫和孩子们的笑脸，赵小薇突然觉得，什么侯爵身份、朝廷纷争都不重要。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回青山县种地，也是幸福的。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当晚，赵小薇在整理空间时，发现阁楼角落里多了一本她从未见过的古籍。书皮陈旧，上面用篆书写着《灵田志》三个字。她好奇地翻开，第一页就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上面详细记载了空间戒指的来历和使用方法，更令人不安的是，末尾还提到"空间认主，血脉相传"的字样。

"血脉相传..."赵小薇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明儿最近总是说些奇怪的梦话，还有蕊儿偶尔能预知天气的小能力...难道孩子们也继承了空间的某些特质？

正当她陷入沉思，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小薇匆忙离开空间，打开门看到陈赫轩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外。

"义父派人送信来，"他低声道，"明日御前对质，杜文渊不知从哪找来几个'青山县故人'，要当庭指认我的身份。"

赵小薇心头一紧——这分明是要坐实陈赫轩欺君的罪名！

"还有，"陈赫轩眉头紧锁，"义父说杜文渊似乎对你特别感兴趣，反复询问你那些粮食的来源。薇娘，我担心他们不只是冲着我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空间的秘密，恐怕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