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公主无意间给的敲门砖

夜，深沉。

樊楼顶层的雅集，也渐渐接近了尾声。

「二十姐，天色不早了。」

「咱们也该…回宫了。」

阁楼里的气氛却因康王赵构的一句话，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赵嬛嬛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紫檀木的万花筒。

听着九哥那句「该回宫了」，心里生出一万个不情愿。

她偷偷地抬起眼，飞快地瞥了苏齐一眼。

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她。

而是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一旁的银签，挑着一小块蜜瓜。

仿佛，她这个帝姬的去留，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气恼，涌上心头。

这个苏齐，真是个木头！

是个坏人！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还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吗？

她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走到苏齐面前，福了一礼。

这一次，她没有再低着头。

而是鼓起勇气，抬起眼看着苏齐。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

带着一丝少女的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幽怨。

「多谢苏公子的款待。」

「今日，小女…见识了。」

她故意把「见识了」三个字，说得有些重。

苏齐放下银签，也站起身，拱手还礼。

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到让人有些恼火的笑容。

「公主殿下言重了。」

「些许不入流的小玩意儿，能博公主一笑，是苏某的荣幸。」

赵嬛嬛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气了。

小玩意儿？

你管那个能看见星辰大海的万花筒，叫小玩意儿？

那你袖子里，还藏着多少更好玩的小玩意儿？

她很想这么问。

可身份和矜持让她问不出口。

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康王赵构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摇头。

自己这个二十姐，还是太单纯了。

三言两语，就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他走上前对着苏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苏公子，有心了。」

「只是，我这皇妹，久居深宫，不谙世事。」

「苏公子这些新奇的玩意儿，还是少让她见为好。」

「免得，玩物丧志，荒废了德行。」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

明着是说公主，暗着，却是在敲打苏齐。

让他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阁楼里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去。

李师师刚想开口。

苏齐却先笑了。

他看着赵构，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王爷说的是。」

「德行，自然是第一位的。」

「只是，苏某也以为，见识同样重要。」

「井底之蛙，纵然德行再高，也难免坐井观天，不知天地之广阔。」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赵嬛嬛。

「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叶。」

「未来的眼界，又岂能局限于这西方宫墙之内？」

赵构脸色微微一沉。

这苏齐，好一张利嘴！

竟敢暗讽皇室是井底之蛙？

赵嬛嬛听到这话，眼睛却猛地一亮！

对！

说得太对了！

她就是觉得那宫墙之内，太闷了！

还是这个苏齐，懂我！

她看着苏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好了，九哥！」

她走上前，拉了拉赵构的袖子。

「苏公子又没说错什么。」

「咱们快走吧。」

赵构看着皇妹这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

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嬛嬛对着苏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也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苏齐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哑然失笑。

这丫头…

还真是个活宝。

皇室的两位贵客离开了。

其他宾客们也都己酒足饭饱，心满意足。

今日这一趟，不虚此行。

不但听了师师姑娘的仙乐，见了苏公子的风采。

还见识了那么多新奇玩意儿。

足够他们回去，在各自的圈子里吹嘘上好几个月了。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送完宾客。

李师师款款走过来。

看着苏齐，那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揶揄。

「苏郎，今日可是走桃花运了？」

「连咱们大宋最尊贵的金枝玉叶，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苏齐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师师姑娘，取笑我。」

「我可不敢。」

「我不过是，给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久了的小鸟。」

「送去了一个能看到外面风景的窗户罢了。」

李师师掩嘴轻笑。

「苏郎这窗户，开得可真是时候。」

「也开得，真是巧妙。」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

「方才公主殿下临走前，还托我转告苏郎几句话。」

苏齐眉毛一挑。

「哦？愿闻其详。」

李师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辉煌的皇城。

「她说，她父皇最近，不怎么爱看画了。」

「倒是对道家的青词，迷得很。」

「日日都在福延宫里，焚香祷告。」

「写那什么青词，以求上达天听。」

苏齐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

青词？

宋徽宗这个艺术皇帝，爱好还真广泛。

李师师继续说道。

「她还说，宫里前些日子，新得一批从湖州进贡的鸡狼毫笔。」

「官家试过之后，爱不释手，赞不绝口。」

「说那笔，锋利而不失温润，最合他写字的路数。」

苏齐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着李师师。

「就这些？」

「就这些。」

李师师点了点头。

「听起来，倒像是给你这位商人提示了些生意门路。」

苏齐笑了。

「师师姑娘，这可不是什么生意门路。」

「这，是咱们那位公主殿下，在无意之间给送来的…」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敲门砖啊。」

李师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随即，笑意更深了。

「看来，苏郎君的这些奇珍异宝。」

「很快，就要成为宫中的新宠了。」

苏齐没有接话。

他脑子里，己经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

青词？

这个他不太懂。

但要说延年益寿的方子，他脑子里可多的是。

什么维生素，什么微量元素，什么膳食均衡…

随便拿出一点来，包装一下。

就足够把那个一心求仙的皇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那个……湖笔？

苏齐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比湖笔更好的笔？

他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降维打击的神器。

李师师看着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只是安静地为他续上一杯热茶。

只需要静静地看着。

这个男人又在盘算着什么，能搅动风云的大事了？

「师师姑娘。」

苏齐突然开口。

「嗯？」

「你可知？」

「全大宋最好的，制笔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