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三线交锋

月上东枝，风过三更。

京中西郊一处旧驿站中，杜医郎独坐灯下，手中展开的是刚从工部秘案中翻出的第三份名单。

“戚妙玉。”他低声念出那人的名字，手指在纸上轻敲。

这位女官名列工部下属‘坊市稽查司’，职位虽不显，却负责每一季度京城药材入库与统筹调配。三年之前，正是她在内务府用一纸调拨令，送出一批“失效药剂”，其中便包含那种引发微毒沉积的“安神汤”。

“她曾是楚家钦点的‘内女’，后来借‘东宫外调’之机留在了京中。”宁知微在他身后轻声道，“楚家败落后，她从未被牵连。”

杜医郎冷笑：“因为她知道太多人的底。”

“要动她？”宁知微问。

“暂且不动。”杜医郎将名单收回袖中，“她背后还有人。而且，她手里那份‘东宫旧账’，说不准正是谢将军要找的第二张图纸。”

“图纸？”

“谢令仪一首怀疑楚家布下的远不止是‘人’。旧防图上残缺之处，曾绘制一座‘藏骨阁’，便是藏物藏人之地。”

宁知微凝神片刻，点头：“我明日安排人查她居所。”

**

宫城另一侧，谢棠夜入礼部。

他穿着文吏青衣，俨然一副初调新属模样，但入夜之后，仍未离开账房半步。

值守老吏看他埋首抄卷，不禁好奇：“谢主事这般勤勉，莫非要步步高升啊？”

谢棠笑而不语，只将新账一本本叠好，偷偷放进袖中的夹层副本之中。

在最后一册《南荒赴使开支》中，他终于找到了楚家落款的一笔：银一千八百两，转至“御苑草堂”，并由一“楚孺人”签收。

“草堂？”谢棠低声，“那不是……”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不知，角落里，一道冷意悄然注视着他。

**

太和书房中，谢令仪坐在松影下，翻看杜医郎遣信带来的第三份名册。

“戚妙玉。”

她喃喃道：“名字很熟。”

“她原是东宫内医女。”宁知微补充道，“与太后有一段师徒之缘。”

谢令仪眉心微蹙：“师徒？”

“是。太后当年还是储君之母时，曾亲自在后院设女子书馆，教训选进宫的医女与司账女官。戚妙玉是其中第一人。”

谢令仪放下册子，沉默片刻。

“我若是太后，绝不会留她在朝中。”

“也许她并未出现在太后的控制之内。”

“那就更可怕。”谢令仪起身，步至窗前，望向漆黑夜色，“她或许，是那批留子——‘后山人’——的一员。”

宁知微一惊：“那批当年传言，皆随东宫大火葬灭，竟还活着？”

“活着的，都藏得很深。”

她垂眸一笑，低声呢喃：“太后也在赌。赌我查不到这一层。”

**

村中。

顾青和伏在药柜前研制新方。灯下，一页页药录与图谱摊开，脸上却隐约带着倦意。

“你又一夜未睡。”沈青砚淡淡道。

顾青和抬头一笑，将方子递过去：“这是给你家那口子的安胎药。虽不必用了，但我翻出来时，还是想留着。”

沈青砚接过，略一品读，点头：“她若看到你肯亲写药方，又该夸你了。”

顾青和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她若在，怕不是夸，而是逼我早些给她留个崽。”

沈青砚低笑：“你倒也不亏。”

顾青和反问：“那你与她新婚时，不也日日缠绵？”

屋内一静，随后两人皆无言而笑。

“你说她会不会累？”沈青砚忽然问。

顾青和挑眉：“我只知道，她累了会来我这歇一夜。你以为就你一人被宠着？”

两人轻语调侃，气氛缓缓松快。

窗外月色温柔，仿佛那人，虽远在京中，依旧牵起他们之间的绵长情意。

**

京城内，一纸密信悄然送至谢令仪案前。

信中落款，是一位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朝中新贵——“贺知溟”。

“殿下。”宁知微提醒道，“他便是新派背后那位尚未露面的书令使。”

谢令仪眯眼一看，只一句：

“东宫旧事，知君手段清明。若愿共论，酉时入‘观文书馆’，不见不散。”

她淡淡道：“倒是知趣之人。”

“要赴约？”

谢令仪点点头，转身披上外衣。

“我要知道，太后想掩的，不只是旧事，还有如今。”

**

与此同时，宫城一角。

太后抚着那幅己经褪色的宫中女官群像，手指轻落其中一人。

“戚妙玉。”

她目光寒冷：“你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