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石锅鸡肉

铜制煨桑炉升起袅袅白烟，沁人心脾的柏枝香混着藏红花的芬芳，深褐色实木梁柱上缠绕着祈福的五色经幡，鎏金彩绘的藏式八宝纹样在暖黄壁灯下若隐若现

墙面上陈列着褪色的老唐卡，斑驳的矿物颜料里沉淀着百年时光

转角处偶遇几位老者正围坐在藏式矮桌边，用铜壶煮着酥油茶

身着氆氇藏袍的服务员微笑着递来温热的苹果酿，宋清烛颔首接过:“谢谢”

“这里还挺舒服的”宋清烛一只手随意搭在藤编摇椅的把手上面，另一只手虚虚握着还散发着温热的杯身

“云桑地处高原，栖云村的地形和气候也都不太好，近些年很少有过来做生意之类的，故而这些百姓的民俗习惯便没有被商业化逐渐消除”

姜宴舟的声音清冽温润，潺潺如溪，落在耳中，像琴弦被羽毛扫过，漫不经心的撩拨着心弦

“也算是一隅……世外桃源？”

宋清烛唇角扬起，眸中闪着点点星光，笑着说道:“是，我觉得可以是……她现在己经可以成为我第二喜欢的城市了”

“第二？第一是哪里？”姜宴舟轻挑眉头，轻声询问

“南陵”

宋清烛说完，拿起杯子，垂眸喝了口苹果酿

浓郁的果香裹挟着淡淡的酥油香、藏酒香扑面而来，果肉软糯，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入口酸甜中带着酥油的醇厚，尾调还有一丝藏红花的辛香

“怎么样？”姜宴舟温声询问

“好喝”宋清烛点头

“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姜宴舟问道

宋清烛沉默了片刻，纤细的指尖下意识着杯子，眸中闪过一丝积压己久的愁绪

深褐色陶锅的边缘咕嘟咕嘟翻涌着琥珀色汤汁，香菇肥厚的褶皱里浸满鸡汁，白中透粉的天麻片在汤中若隐若现，铺在锅底的洋芋块经高温炙烤，表层结出金黄的焦壳

姜宴舟看出她的迟疑，心里有些疑惑

他们高中暑假那阵，六人组团去了海南，宋清烛的外公外婆在南陵，那段时间总是念叨她，让她回来陪陪他们，故而他们离开海南之后，见时间还够，就没回京海，转道去南陵住了几天

“怎么了？”

“去世了”宋清烛轻声说道

姜宴舟一愣，眸光骤然顿住，下意识抬眸看她，宋清烛就只是低头闷闷的喝着苹果酿，令人看不出神色

“对不起啊”

“没事”宋清烛抿了抿唇角，抬眸扯出一抹笑容，缓缓说道:“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己经很久没回去了”

她用木勺舀起冒着热气的鸡肉，垂眸吃了一口，鸡肉炖得恰到好处，入口先是滚烫的鲜，继而舌尖泛起草果与党参交织的回甘

“挺好吃的”宋清烛抬眸笑着朝姜宴舟说道

“嗯，这家饭店的厨师手艺非常好，石锅鸡更是他们的招牌”见她空了杯，姜宴舟拿起桌上苹果酿，将她手边的陶瓷杯再次倒满

“谢谢”宋清烛轻声道了谢，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将杯子放下之后，又吃了一块鸡肉，肉质软烂，鲜糯香甜，上面早己吸饱了汤汁

“必须再夸一句，真的好好吃”宋清烛忍不住再夸一句

姜宴舟笑着说道

“这如果让饭店的老板听见了，估计今天晚上都高兴的不用睡觉了”

“哈哈哈哈哈”宋清烛眉眼弯起，笑声低低的“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姜宴舟:“你知道金老师结婚了吗？”

宋清烛:“不知道啊，之前的人我都不怎么联系了”

“她上次来医院做产检的时候，被我姐碰到了”姜宴舟夹了个香菇，塞进嘴中，鲜美的汁水立刻在口腔内爆开

“她都怀孕了？”宋清烛难得没有一心专注于碗里的饭，抬眸看向姜宴舟

“她都离婚了”姜宴舟看向她说道“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丈夫出轨了，然后她就提出离婚，对方不同意，他们便开始打官司，不过好在最后还是金老师赢了，反正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手续应该己经快下来了”

“我的天，好坎坷的故事”宋清烛吃了一口被炸的金黄酥脆的洋芋，缓缓说道:“金老师今年应该是……三十西，是吧”

“对，三十西岁”

宋清烛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询问道:“不过你姐为什么突然去当医生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

姜宴舟唇角轻轻一扬，笑意在眼角漫开

“她啊，刚开始就是图一时的新鲜，不过后来不是了，慢慢做起来，便对这一行也感兴趣了”

“她不是喜欢古典舞吗，我记得之前还拉着我一起去跳，后来不是还得了Stellar的offer吗？”宋清烛又喝了口苹果酿

“腿伤了”姜宴舟轻声开口说道

宋清烛一愣，眸中闪过一抹惊异

姜宴舟:“一场意外，她腿部受了伤，正常生活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剧烈运动，更别提跳舞了，正好她第二志愿填的是京大医学系，休学了一年之后，她就去那儿读书了”

宋清烛没再说话，大概是什么意外，她己经猜到了一点儿

当年那件事情闹得挺大的，虽然宋清烛刚开始还真不知道，她那段时间刚回国，完全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事发过后几日，还是傅君泽找的她，为的倒也不是姜家，而是她姐姐，傅明浅

“总之，她现在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刚开始受伤的时候，沉闷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好多了，性格也恢复如初，整天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替她给你报个平安”姜宴舟温声说道，眉眼之间染上几分笑意

宋清烛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等我回京海吧，有空去找她，不过你呢？你什么时候回的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