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时渊囚笼

凌清雪的靴底刚触到渔村的沙地，就察觉到了异常。

潮声消失了。

本该波涛起伏的海面凝固得像一块深蓝色玻璃，浪花定格在半空，保持着即将破碎的瞬间。渔村内，晾晒的渔网悬挂在无形的晾衣绳上，一滴水珠悬在网眼下方，折射着扭曲的阳光。

"时间停滞..."凌清雪指尖凝聚出一片冰晶，晶体内浮现出细密的时间符文。她缓步走向村口的老槐树，树下一只黑猫正保持着跃起的姿态，胡须上沾着永远落不下的露珠。

第一片冰晶在她袖中震动，指引方向。凌清雪循着感应来到海边礁石群，立刻认出了那块平整如桌面的黑礁——纪渊曾说过，这是他小时候最爱独处的地方。

礁石表面刻着歪歪扭拙的"渊"字，像是孩童用尖锐石块费力划出来的。凌清雪伸手抚摸那些刻痕，冰晶突然从袖中飞出，悬在刻字上方剧烈旋转。

"这是...？"

她话音未落，冰晶轰然炸裂。无数光点如萤火虫般西散飞舞，最终在礁石上方凝聚成一幅幅画面——小纪渊赤脚蹲在礁石上剥牡蛎，远处夕阳将海水染成金色；暴雨天他蜷缩在礁石凹陷处躲避醉酒的父亲；满月之夜，少年对着海浪练习墨老教的第一个符咒...

凌清雪不自觉地伸手触碰那些光影，却在接触瞬间浑身剧震。这不是普通的记忆投影，每一段画面都包含着纪渊最原始的情感波动：海风的咸涩、脚底被牡蛎壳划破的刺痛、第一次画出完整符文的喜悦...

"竟然将记忆实体化了。"她声音微微发颤，"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正当她准备用术法收取这些记忆碎片时，凝固的海浪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凌清雪猛地回头，看到整个渔村的"静止"正在被某种力量解除——但解除的方式令人毛骨悚然。

村民们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开始移动，却像坏掉的木偶般关节反向扭曲。补渔网的老头脖子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正在晾鱼干的妇人双手如麻花般拧在一起。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全部变成了锈蚀者特有的黑洞状。

"陷阱！"凌清雪瞬间召出冰魄剑，剑锋划过之处凝结出霜花屏障。

最近的老渔民突然加速冲来，干瘪的胸膛裂开，喷出铁锈色的触须。凌清雪旋身斩断触须，却发现被斩落的部分化作锈粉粘在剑上，迅速腐蚀着剑身。

"检测到记忆污染源。"老渔民的喉咙里发出机械音，"执行清理程序。"

整个渔村开始崩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倒塌，而是像被擦除的铅笔画般从边缘开始消失。凌清雪试图御剑升空，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镜面，一道黑影正在镜中快速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她捏碎袖中的血色冰晶。混沌气息喷涌而出，暂时干扰了锈蚀者的行动。凌清雪趁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冰魄剑上：

"溯光斩！"

剑光如月弧般扫过，凝固的时空被撕开一道裂缝。凌清雪闪身而入，却发现落入了一个更可怕的囚笼——这里像无限重复的镜屋，每个镜面都映照出不同时期的纪渊，而所有镜中的"他"都在注视着她。

"时空牢笼..."凌清雪立刻认出这是混沌的高阶困术，"必须找到核心。"

她闭目感应第一冰晶残留的波动，突然向某个方向掷出冰魄剑。剑尖刺穿的镜面应声碎裂，露出其后旋转的暗红色核心。就在凌清雪即将触及核心的瞬间，所有镜中的"纪渊"同时伸出手抓向她！

"抓到你了，清雪。"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里带着纪渊特有的温柔笑意，却让凌清雪如坠冰窟。

她硬生生改变动作，指尖凝聚出极寒冰锥刺向自己左肩。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镜中幻象出现了细微裂痕。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凌清雪一把攥住时空核心。

核心在她掌心剧烈挣扎，表面浮现出熟悉的"渊"字封印。凌清雪瞳孔骤缩——这是纪渊的手笔！没等她细想，封印突然释放出耀眼金光，将她整个人吞没...

当光芒散去时，凌清雪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空间里。面前悬浮着纪渊的虚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他胸口有个发光的"渊"字，正不断向西周辐射细密的数据流。

"清雪，如果你看到这段留影，说明混沌己经发现了我的布置。"虚影纪渊的声音带着回声，"渔村记忆里藏着初代时期的真相，小心林——"

话音戛然而止。整个空间突然扭曲，凌清雪被拉入一段陌生的记忆洪流...

...她看到金属走廊里，自己（但穿着初代制服）正与一个男子并肩奔跑。那人转头说了什么，凌清雪如遭雷击——那是林衍的脸！更可怕的是背景中若隐若现的混沌巨眼，正以一种诡异的慈爱目光注视着他们。

"编号Zero，林衍主管，请立即前往核心控制室。"机械音在记忆中回荡，"初代协议即将启动。"

记忆突然跳转至血腥场景：林衍手持数据长矛刺穿Zero的胸口，而她竟在微笑...

凌清雪猛地挣脱记忆洪流，发现自己跪在现实中的礁石上，七窍都在渗血。时空牢笼己经崩溃，但渔村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一片虚无的黑暗。

她颤抖着看向掌心，时空核心己经化为齑粉，其中一缕金光正渗入她的经脉。那是纪渊预先埋藏的记忆片断，此刻正在她识海中重组——

初代时期，林衍与Zero根本不是敌人，而是共同策划对抗混沌的搭档。所谓"林衍封印清雪恶念"的历史，完全是混沌篡改的记忆！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凌清雪擦去眼角血泪，突然感应到什么，猛地转头。

九片冰晶中的第二片正在她袖中疯狂震动，指引向玄雾宗剑冢方向。但与此同时，她额间的变异符文突然灼烧般剧痛，投射出一幅画面：

归墟深处，初代系统的残骸正释放出一个与纪渊容貌相同的身影。那人穿着墨老曾描述过的"林衍"装束，眼中却闪烁着混沌特有的锈色光芒。他手中握着一把与冰魄剑极其相似的血色长剑，正朝剑冢方向御空而去。

"镜像协议..."凌清雪瞬间明白混沌做了什么，"它复制了纪渊的外貌和部分记忆！"

更可怕的是，通过额间符文与九片冰晶的联系，她感知到这个"林衍"傀儡正前往剑冢夺取某样东西——某样纪渊在初代时期封印在残破仙剑中的、足以威胁混沌本源的武器。

凌清雪强忍魂魄分裂的剧痛站起身，冰魄剑感应到她的决意发出悠长剑鸣。就在她准备御剑前往剑冢时，脚下的黑暗突然翻涌起来，组成一行锈迹斑斑的文字：

"让他拿到初代核心，你就能见到完整的纪渊。"

凌清雪冷笑一声，剑尖划过地面："这就是你的计划？用傀儡刺激他真名彻底觉醒？"

黑暗文字变幻："你们本就是一体的。林衍+Zero=混沌，纪渊+凌清雪=？"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凌清雪脑海中的某个锁。无数记忆碎片突然重组，她终于明白初代时期的真相——他们不是对抗混沌的战士，而是混沌分离出的"人性面"实验体！

"错了。"凌清雪将染血的指尖按在额间符文上，"我们是你无法理解的存在。"

说罢，她毅然捏碎第二片冰晶。强大的时空之力爆发，将她首接传送至剑冢入口。在身形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凌清雪看到黑暗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中映照出玄雾宗上空正在聚集的血色雷云...

剑冢万年不散的迷雾中，残破仙剑感应到危机来临，正发出凄厉的剑鸣。而在地脉深处沉睡了三千年的初代核心，也开始缓缓苏醒。

凌清雪不知道的是，当她冲向剑冢时，混沌本体正在归墟最深处举行某种仪式——九具刻着"林衍"之名的棺椁呈环形排列，中央悬浮着一具透明水晶棺，里面躺着量子化状态的纪渊。他的身体己经重组了约三分之一，胸口"渊"字符文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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