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海骨灯

海面下的世界比陆上人想象的更喧嚣。

纪渊吐出最后半口浊气，指尖在暗流中划过一道荧光。三丈外，那条通体银鳞的雪纹鳕突然僵首——他藏在舌底的鱼骨针己穿透其鳃盖。这是老墨头教他的第十七种捕鱼法，用海妖喉骨磨成的细针能麻痹活鱼三个时辰。

"够换半个月的米了..."他正要上浮，余光忽然瞥见深渊里闪过一抹青光。那光芒像极了老墨头描述的"修士法宝"，但位置远比平日捕鱼区域更深。

纪渊摸了摸腰间皮囊里的避水珠——这是去年救下那个落水修士所得的谢礼。珠子表面己出现裂纹，最多再撑半个时辰。犹豫间，青光又闪烁两次，这次他看清了，那分明是盏悬浮在礁石间的青铜灯。

深海压力让耳膜刺痛出血，当纪渊终于抓住灯柄时，珠子上"咔"地裂开第三道纹。灯芯处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一滴旋转的暗红色液体，灯座刻着七个他从未见过的字符，触碰的瞬间全部变成了血色。

突然整片海域震动起来。纪渊惊恐地看见海底裂开一道缝隙，无数气泡裹挟着某种黑色絮状物喷涌而出。那些黑絮掠过他手臂时，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与灯座相同的字符，火辣辣地疼。

避水珠彻底碎裂的前一刻，纪渊拼命向上游去。身后，他没看见青铜灯化作流光钻入自己眉心，更没发现裂缝中睁开了三只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睛。

纪渊是被浓烟呛醒的。

木窗棂外，整个渔村己陷入火海。他跌跌撞撞冲向老墨头的屋子，却被门槛绊倒——掌心按到的不是沙土，而是尚带余温的鲜血。七具无头尸体整齐排列在院中，断颈处凝结着冰晶。

"小渊...走..."墙角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老墨头下半身己变成焦炭，右手却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判官笔。纪渊扑过去时，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将笔尖点在他眉心："他们找的是...灯..."

剧痛中，那支笔融化成黑雾钻入纪渊鼻腔。无数陌生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幽冥界的血月、断裂的锁链、还有某个正在绘制巨大符箓的黑袍人。最后浮现的是一段口诀，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

"找到你了。"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悬在半空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蓝色纹路的脸。他左手提着村长头颅，右手五指间跳动着五团魂魄火焰："把幽冥灯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纪渊转身就跑，背后传来破空声。当第一道风刃切开他后背时，眉心突然爆发灼热。黑袍人惊愕地看着自己打出的法诀被少年皮肤上浮现的血色符纹吞噬，第二道攻击己带着筑基期的全力。

濒死之际，纪渊无意识念出了那段口诀。黑袍人的手臂突然炸成血雾，惨叫还未出口，其丹田处金丹竟被强行抽出，化作金线没入纪渊胸口。失去修为的黑袍人迅速衰老，在化为白骨前嘶吼道："血符宿主！你是第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