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识

黎簇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楼下早餐摊经久不散的油烟气。黎簇瘫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游戏手柄按得噼啪响，屏幕上是他操纵的小人又一次惨烈扑街。

“靠！”他烦躁地扔开手柄，屏幕上的“GAME OVER”闪着嘲讽的红光。

苏万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摊着一堆薯片包装袋和物理练习册，后者崭新得能反光。

他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着书页，听见黎簇的抱怨，头也不抬：“菜就多练，别甩锅给Boss。你看我，刚才那套连招多丝滑。

”他面前摊开的练习册上，草稿区被他画满了游戏技能连招示意图。

“丝滑个屁！你死的次数比我还多！”黎簇没好气地抓起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嚼得咔咔响，“再来一局！这次我选奶妈，专门奶死你！”

“怕你啊？选个奶妈就想赢我？”苏万终于把目光从物理书上移开，抓起另一个手柄，“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输出核心！”

两人迅速进入选人界面，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操作，嘴里也没闲着。

“对了鸭梨，”苏万一边疯狂按着按键抢他心仪的角色，一边随口问，“你爸呢？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他？”

黎簇操控屏幕上的角色蹦跳着，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声音也低沉下去：“他？最近接了个大工程，天天加班，回来都快半夜了。”

他操控着角色一个翻滚躲开小怪的攻击，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或者说，是一种卸下某种重负后的疲惫，“挺好，清净。”

“半夜？”苏万有些惊讶，操纵的角色差点撞进怪堆，“这么拼？那你晚饭咋办？天天泡面？”他知道黎簇的厨艺仅限于把泡面煮成糊糊。

“外卖，泡面，楼下快餐店，轮着来呗。”黎簇无所谓地说，“饿不死。”屏幕上，他选的奶妈正笨拙地给苏万的角色加血，结果加歪了，加到了小怪身上，引来苏万一阵鬼哭狼嚎。

“我靠！鸭梨！你奶错人了！你想谋杀亲队友啊？！”

“闭嘴！是你自己走位！跟泥鳅似的，老子瞄不准！”

“菜就是菜！借口真多！”

楼下传来沉闷的家具挪动声和隐约的说话声打断了两人,"鸭梨，你听！"。

“楼下那户空了大半年的房子，”苏万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好像要搬新邻居了！刚看见搬家公司的车了。”

黎簇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捡起手柄准备再来一局：“关我们屁事。”

“怎么不关事！”苏万爬起来，凑到窗边往下看，“听说是个女生！一个人搬来的！”他语气里带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对未知异性邻居的好奇与兴奋。

“女生？”黎簇动作顿了一下，脑海里莫名闪过沈琼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和那个令人浑身发毛的拥抱，随即甩甩头，“女生又怎样？指不定又是什么麻烦。”他对“突然出现”的女生有点PTSD了。

苏万没理他，兀自沉浸在八卦里：“不知道长啥样，性格好不好……诶，鸭梨，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要去你去，我忙着呢。”黎簇头也不抬，屏幕上小人再次英勇就义。

“咚咚咚。”

一阵清晰、节奏适中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游戏噪音和苏万的絮叨。

黎簇和苏万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这个点，会是谁？

黎簇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一个女孩站在门口。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米色针织开衫。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清爽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拘谨的微笑，手里提着一个印着“长沙特产”字样的精致纸袋。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大，瞳仁颜色偏深，像两汪沉静的潭水，此刻正带着一丝新邻居该有的礼貌探询看着黎簇。

“你好，打扰了。”女孩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南方口音，听起来很舒服，“我是今天刚搬到楼下的邻居，我叫苏万柠。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她说着，将手里的纸袋往前递了递，“一点家乡的特产，不成敬意，希望你们喜欢。”

黎簇一时有些愣神。眼前的女孩气质干净清爽，笑容真诚，和沈琼那种带着刻意甜腻的诡异感完全不同。他下意识地接过了袋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啊…你好你好！快请进！”没等黎簇开口，苏万己经从后面蹿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首接把黎簇挤开了一半，“我是苏万！住附近！这是我哥们黎簇！我们正说起新邻居呢！真是太巧了！快进来坐！”

苏万柠似乎被苏万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保持着微笑：“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送点东西……”

“不麻烦不麻烦！”苏万不由分说，侧身让开更大的空间，几乎是把人往里请，“邻里邻居的，别客气！鸭梨家地方大，快进来坐会儿！”他一边说一边给黎簇使眼色。

黎簇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看着苏万柠站在门口也确实有点尴尬，只好侧身让开：“呃…请进吧，家里有点乱。”

苏万柠这才微微欠身，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谨慎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快速而自然地扫过客厅——堆满杂物的沙发、茶几上散落的零食包装、地上摊开的游戏机和书本。

黎簇注意到她的视线，心里莫名有些尴尬。

“坐，坐！”苏万殷勤地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杂物，空出一个位置，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正好挡住了游戏机屏幕上的血腥画面。

“谢谢。”苏万柠在沙发边缘坐下，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