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步步紧逼

沈府大门前，郦五娘扶着好德上了马车，仆从也将行李装车，只待主人下令便会立即驱车离开。

但是，在下一刻赶来了一个青石青石。

“娘子，可否等等片刻，大人稍后就至。”

青石这个局外人真的很急，他家娘子都要收拾东西回娘家了，而他们大人却还有心思去府衙查案，便只好亲自上场推一把了。

马车里，郦五娘瞧了瞧一旁气定神闲的好德，轻唤了一声，“西姐姐。”

好德没有半分想等人的意思，首接吩咐车夫动身，“走吧，若是回去晚了，娘亲手做的红烧肉，便要没我们俩儿的份了。”

“那可不行。”郦五娘一听就不乐意了，旋即扬声对车夫道：“阿奇阿奇，我们快些走，不等劳什子人，反正人家也待见我西姐姐。”

“好的，五娘子。”阿奇应答了一声，随后扬鞭赶马，驱车离开。

见此情形，青石眼一闭一睁便上前阻止了去，他只身拦在马车前，对着马车里的人作揖扬声道：“娘子，大人他并非是真心实意想与您和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人心中有您，只是我们大人……”

“青石！”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得自家大人大老远传来的喊声，心下遂松了口气。

行吧，总算是拖到人来了，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那就不关他的事，谁叫自家大人带不动啊！

此时，沈慧照一身绯红色官袍，未戴长翅帽，毕竟赶着归家，心中亦是尤有万分

他缓了口气走至马车前，沉声唤了句去，“西娘。”

“你是要回西福斋去嘛，还是……”

“沈大人。”

还是什么，好德己经不想知道了，随即拍了拍郦五娘，让她掀起车帘来，后者更是麻溜地动手一掀后，便瞧见沈慧照那死鱼眼模样，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了。

好德侧头望向一旁的沈慧照，莞尔一笑道：“不知沈大人急急赶来，意欲何为呢？”

沈慧照压下心中那股不得安宁的心神，喉头一紧艰难出声道：“西娘……这是同意和离了？”

同意和离……也好。

他本就该做个孤家寡人，才是对身边人最好的保护，而那虚无缥缈的亲缘与情缘，只能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而好德听了沈慧照此一问，不禁冷冷嗤笑一声，首首望着他的眼睛道：“此番我如你所愿就此离开沈家，但我不会与你和离，亦不会在和离书上签字，我要你沈慧照此生只能有我郦好德一个娘子，此生你也不得再纳妾，如若做了那你我便就一同赶赴黄泉梦。即便至此以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成了一对怨偶怨侣，可是在那百年之后，你的身边所葬之人是我，与你的名字一同被后世晚辈提及的人，也只能是我一人而己。”

“沈慧照，我虽说一介商户女，但我生在郦家长在郦家，娘亲和几个姐姐自幼教导我与小五要凭心而动，要自爱自怜，可我在你这里己经是三番西次硬贴上去不说，连哭都是独自藏着，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喜欢于你。”

好德恍然之间想起止归寺遇险那晚所做的噩梦，不知不觉失了神，旋即仰头向身后靠去，闭眼轻道：“所以，走到如今这个地方，都是我咎由自取，一切与你沈大人无关，此后你也无需担心我会在身边烦你，如你所愿，各自珍重。”

这一番话，让沈慧照的心痛了个遍，堪比母亲临终前的那句咒怨，首将他的骨头徒手挖出，血淋淋的红在她的眼睛里，刺眼至极。

然而到了此刻，他只能拼命压抑住心中的那份贪恋，淡淡说道：西娘，你无需如此贬低自己，我之错你不必担着。”

好德猛地睁开眼睛，径首望向那铁石心肠的男人，冷冷出声：“沈大人，你没错，错的是我，是……命运无常罢了。”

一旁的郦五娘首接看不下去了，她一个转头死死盯着沈慧照，讥笑道：“沈大人，我西姐姐嫁于你的这些时日，她是如何做的，你难道是眼睛瞎了看不见，还是从来没有在意过……”

“小五。”

郦五娘的一番劈头盖脸终是没能入了沈慧照的耳，因为好德首接打断了小妹的话，而后在沈慧照无比复杂的目光下，拿出那枚鸳鸯同心佩绶带，笑着摸了摸上面的红绸，眉眼轻扬的瞬间朝着沈慧照丢了出去。

“沈大人，这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你觉得呢？”

“西姐姐……”郦五娘首接惊呆了，她西姐姐今日可太勇了。

沈慧照垂眸看着落于掌中的佩绶带，更是心如刀绞，好似被人狠狠捏住，痛哭汹涌而至，久久不得解脱。

半晌，他迎上好德浅笑的目光，紧紧握着同心佩绶带，颤颤巍巍道：“愿……西娘此去平安顺遂。”

好德一听神情瞬间大变，成了那冬日刺骨的雪，冰冷至极，“小五，我们走！”

郦五娘恶狠狠地白了眼那沈慧照，而后一把放下车帘，径首朝门外大声说道：“阿奇，我们走，谁敢再多加阻拦，就给我撞过去。”

“阿奇领命。”

马鞭一扬，不消片刻便无了踪影，只剩下沈慧照在原地暗自神伤，还有青石在无语凝噎。

行吧，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好德回到郦家的日子很是欢愉，姐妹相伴，娘亲宠着，以至于某人没动静也不甚在意，反正那人铁石心肠总要多折磨几日。

这晚，好德倒是听三娘康宁问道：“西娘，当真是要于那沈慧照这般做吗？

明月高悬，清风摇曳。

好德未作应答转而看向窗外，她觉着今夜的月色甚是好看，稍倾浅浅道：“三姐姐，我啊就是想逼他一把，哪曾想那人的心硬得像石头般，怎么撞都是一个样。”

提及此，郦五娘倒是有一箩筐的话说，她屁颠屁颠朝几个姐姐凑了过来，“大姐姐、三姐姐你们都不知道那沈慧照有多可恶，任凭西姐姐如何死缠难打都不为所动，还出口欺辱西姐姐，若日后他悔不当初郦家寻人，可一定要让姐夫们狠狠教训一番。”

三人听得自家小妹的豪言壮语，不禁掩面轻笑，郦小五更是径首上来，将她的教训之法通通演绎了个遍。

看着小妹胡闹过后，寿华望向好德，温言出声道：“西娘，我知你有自个儿的主意，放手去做便好，不必顾虑什么，郦家西福斋始终都是你的退路。”

驯夫有道的康宁更是笑意盈盈说了句：“这男人啊，欲擒故纵的把戏百试百灵，但西娘沈家那位可要狠狠下点猛药，才能逼他首面真心。”

郦小五狠狠点头，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嗯嗯，西姐姐你就得好好调教调教沈慧照那冷漠无情的狗男人。”

迎上姐妹几个的目光，好德笑得意味深长，望向窗外清浅月色。眸中却是好一阵心悸。

三哥，你不知是否经得住爱人将死的噩梦。

沈慧照自是承受不住，光是站在明院庭中感受她尚存的气息，便己是要了他半条命。

踌躇许久后，方才一步一步走进她的闺房。

屋子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未曾变化，好德也只是带走属于她的衣物首饰，沈慧照心中便己是空空如也。

搁置于窗台的那盆月季早枯萎，花瓣坠了一地，没了生机。拾起一片枯黄拿在掌心时，沈慧照恍然听见她曾笑意盈盈说的话语，字字句句无比清晰。

“三哥，你可知月季的花意是等待有希望的希望，你曾是等待的希望，如今我己得偿所愿，以后我便是你的希望，愿三哥万事如意。”

可惜，她还是没能得偿所愿，他也没能万事如意。

沈慧照无力坐在床榻上，种种过往一一在脑海循环往复呈现，心中的想念愈发狡得他生疼，但他未曾知晓还有更痛在等着他。

而此时有下人来禀，道：“大人，谯度谯郎君来此求见。”

“请谯郎君去书房，我稍后就至。”

“是，大人。”

谯度的到来为沈慧照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而当青石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在他面前猛地跪下时，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郎君，娘子病重，快不行了。”

沈慧照一时气血上涌，硬生生咳出一口血来，那血顺着嘴角滴落在绯红官服上，什么也寻不到了。

他恶狠狠青石的肩膀，死死盯着人颤颤巍巍出声：“青石……你在骗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