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梦中说梦（二）

“先生说的没有错，但是楚某说的也没错！”

反正楚天遥的意思就是自己执着于这个虚名呗？这么明显的坑，自己竟然就跳进去了！

陈抟的脸腾地红了，这楚天遥厉害的很哪！而且看起来他完全适应这梦境了。

“说正事吧，楚某不相信漠儿只是意外闯入先生的梦中，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

“也算是机缘巧合吧！”陈抟狡辩，“如果张漠不碰巧到那条山谷，我也没办法把他拉进梦里。也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不敢太张扬。”

“哦？”楚天遥半信半疑，小小张漠都能把有着一品修为的他拉进梦里，陈抟这种老妖怪拉一个毫无修为的张漠入梦，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楚兄何必刨根问底，最根本的，某绝对不会害张漠就是了。先不说张译潮对我有恩，张漠现在都是我的徒弟了，师父怎么会去害徒弟。”

楚天遥沉默不语。师父害徒弟、徒弟害师父的事还少了吗？虽然以陈抟的身份不会这么做。但是绝不会就是因为张译潮对他有恩这么简单。

“天赋异禀的好苗子，总是人见人爱的！”陈抟继续说道，“我道家不收他，佛家会收，佛家没收他，其他总会有人收，此消彼长，道门不就……”

楚天遥皱眉，他千方百计地想让张漠躲开的那些事情，还是来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年轻人不会甘于寂寞的，与其堵、不如疏。”

想想不空和何玉瑶之前的种种，楚天遥沉思了好一会，这冲陈抟施了一礼，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楚某唐突了。”

陈抟客气了一番，问道：“张漠之前曾说，他是楚兄你的徒弟，但不是华山派弟子，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楚某还没见过漠儿撒谎。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兄对你们的华掌门怎么看？”

“华剑羽？修为极高、城府极深，说不上大智若愚，但也是个很会装傻的人物。”

陈抟微笑不语。

“先生也忒小瞧楚某了，某虽是一介武夫，也不敢违背华山派门规，但那是对门派而言，并非对某一个人愚忠、哪怕他是掌门。”

“楚兄大智若愚！”

“先生谬赞了，某只是不想让漠儿囿于华山派的门规，禁锢了他心性罢了。况且……如果让漠儿加入华山派，以他忠厚的性格，什么时候被华剑羽卖了都不知道。”

陈抟喟然长叹，“聪明总被聪明误！某数十年来千方百计地想和皇家撇清关系而不得，他却削尖了脑袋往上凑！”

“先生是高处不胜寒，自非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

陈抟笑道：“楚兄好大胆子，仗着自己辈分高些，竟说本门掌门人是凡夫俗子！”

两人哈哈大笑。陈抟拈着一片根草叶，看着草叶上细腻的纹理，感叹道：“张漠真的是天赋异禀，虽说这里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但梦中的细节如此逼真，却也是难得。”

楚天遥闻言也摘了一片草叶，不止是纹理细腻，甚至他都能感觉到草叶上的细微绒毛，对徒弟能得到希夷先生如此夸奖，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陈抟突然问道：“张漠体内的真气是怎么回事？楚兄不要告诉我是天生如此，那根本不可能！”

楚天遥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那边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的张漠，说道：“漠儿小时服用了不死药！”

“什么？！楚兄从哪里得来的？”

楚天遥沉默不语，陈抟盯着他问道：“难道是……”

“先生不必说出口！”

有些激动的陈抟站起来身来，然而刚站起来又坐下，“某于对丹药之事也算略有小成，只是不死药之说真真假假，无法分辨。何况就算真的，那不死药如此珍品，又怎会流传下来，早就被人吃了。既然如此，楚兄此举是不是太过冒失了？”

“楚某虽比不得先生，但对丹药之事也略知一二，况且当时也是不得己为之，因为，那时张漠——己经危在旦夕了！某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

陈抟沉思不语，楚天遥继续说道：

“漠儿的父亲生前就是体弱多病，他又是张复老来得子，从出生那天起就身子虚弱，如果不是那颗不知真假的不死药，估计漠儿早就死了。”

“如此说来，楚兄教给张漠那奇怪的打坐，也是和不死药一起得来的？反正那不是华山派的，也不像昆仑派的。”

“是，楚某有些看不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聊胜于无吧。华山派的内功路子完全无用，昆仑派的秘笈后来倒是从何灵素那赢来一本，不过那功夫太过于清静无为。”

陈抟沉吟道：“昆仑派内力虽然是好，但是太过了！况且也不见得比你教张漠那个打坐的法子好。那法子，某也有些看不透，颇有些大巧若拙、返璞归真的味道。既然和不死药一起得到的，而且不死药目前还没看出什么问题，这法子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先这样吧。”

楚天遥点头，目前既然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陈抟再次开口说道：“楚兄准备闭关到什么时候？张漠说你都闭关三个月了，拖下去不是办法吧？”

楚天遥苦笑，“拖一天算一天吧！说实话，论心机，我还真有点怕华剑羽。前段时间我还得意自己用计激了他，后来想想，却是被他将计就计了。”

“楚兄性情中人，本也不屑于这些。”

“先生也不必安慰我，先生天纵之才，当年指点太祖平定天下，拯救天下苍生，世人传为美谈。只是，近年我大宋北方、西北都有战事，先生为何却躲在华山自己享清闲？”

“楚兄以为我想享清闲？”陈抟呵呵一笑，“楚兄可知道某为什么窝在华山十几年？某并不是那种待得住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梦里到处游荡了。”

楚天遥惊讶道：“先生难道是……难道是……被软禁在华山？”

“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谁能软禁的了我！不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陈抟先是狡辩，然后苦笑着承认了。

楚天遥略一思索，沉声道：“以先生的修为，能够让先生如此的，估计只有朝廷了，确切的说，只有皇家了！”

陈抟长叹一声，“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某确实也可以享清闲了，可惜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很多人说，太祖很多策略都有问题，先南后北，让契丹有了时间做大，‘杯酒释兵权’再加上重文轻武，让我大宋军队战力虚弱，这才导致今天屡战屡败的局势。”

“其实，先南后北也好，‘杯酒释兵权’也好，重文轻武也罢，这些并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赵大郎的所有策略本来都没有错，但是他算漏了一点。”

陈抟看了一眼楚天遥，继续说道：

“楚兄别不信，我问你，假若赵大郎现在还活着，宋军的战力该如何？”

“太祖还活着的话……估计没有人能打得过他统率的宋军。”

“赵大郎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手中一条盘龙棍横行天下数十年、无有敌手，凭着战功三十二岁时做到殿前都点检，然后登上……咳！不管论修为还是论用兵，他是当时天下第一名将无疑！所以‘杯酒释兵权’并没有什么问题，反正石守信那些被释了兵权的将领，一个也没有赵大郎能打。”

楚天遥微微点头，太祖皇帝横行天下之时，他虽然远在西极，但还是多少有所耳闻的。

他突然想起来，问道：“先生刚刚说的算漏了一点，是哪一点？难道先生是说，太祖皇帝突然驾崩？！”